裴行之依舊沉默。
風華也不介意,摸著下巴掃視了他全身,嘖嘖道:“明天找小玄子給你看看,但願能治。”
風華給了他床褥和衣服,便走了。
裴行之睡在被褥中,透過屋頂上那塊碎了半邊的瓦縫,望著天上的星星。
一朝成了彆人徒弟,他心裡沒有半分波瀾。
之前被獵戶撿回去斷手斷腳,各種苦都受過了,這個叫風華的人,雖然為人十分的奇葩、不靠譜,但看起來還算是個好人。
後半夜,裴行之數著星星終於有了一點困意,突然一道刺耳的聲響驚醒了他。
他轉頭一看,那扇窗戶垮了,就兩根木條支撐著沒有掉。
他默默起身下床把窗戶安了回去。
就這樣,他睜眼到了天亮。
風華帶他去主峰。
裴行之實在沒忍住,問:“你真的是這個宗門的長老?”
“是太上長老,修為最高的那個。”風華認真糾正他。
裴行之:“那你為什麼住這種地方?”
風華:“落雪之巔不好嗎?又能賞雪又能賞月,多雅致。”
裴行之內心實在忍不住腹誹:你看起來是那種雅致的人嗎?
他道:“我問的是,那個屋子。”
“哦,那個啊,年輕時候拿朋友煉器用廢的材料隨手弄的,還不錯吧?”
風華一臉自信,一副“看看我第一次做木匠就能建出這麼美觀的房子,我多麼有才華,你趕緊膜拜”的模樣。
裴行之沉默了很久,絞儘腦汁想評價之詞,但是他根本沒學過誇人的成語,而且他也實在無法昧著自己的良心說話。
最後吐出一個字:“爛。”
“什麼?”風華好像沒聽清。
裴行之:“極爛。”
風華瞪眼:“你剛才說的隻是爛。”
裴行之淡淡瞧他一眼,不說話。
風華從他冷淡的臉上看出了一句話:原來你自己也知道爛啊。
裴行之那副雲淡風輕、看淡生死的模樣把風華氣得牙癢癢,恨恨低語:“先忍忍,自己選的徒弟,怪不得彆人。”
個毒孩子,你給為師等著,以後有你苦頭吃的。
風華把裴行之交給全衡,讓他帶裴行之去吃早膳,風華則是去了藥靈峰找藥玄。
看到全衡恭敬地稱呼風華為師叔,裴行之總算對風華說的那些有了實感。
在全衡問他名字的時候,他猶豫了一下,說了裴行之。
全衡又問他是哪三個字。
這一次他沒回答。
他不知道這三個字怎麼寫,甚至他根本不清楚具體是哪三個字。
但想來,應該是比阿無要好的。
吃飯的時候,他看著滿桌的佳肴,這些是他以前隻見過,卻從來沒吃過的東西。
本來應該高興,但他心裡卻陡然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情緒,他想到了當時沾著小義血的那個饅頭。
胃部無意識地痙攣泛疼,他有些遲疑地夾了一塊排骨,才剛咬一口,嘴裡就漫上了熟悉的血腥味。
桌上還有其他人,他強忍著不適,儘量平靜地將排骨吐掉。
他又舀了一勺粥,依舊是血腥味,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跑出門吐了。
那個之前被凍死在落雪之巔的小姑娘遞給了他一碗水,他見是一碗白水,這才接了過來。
溫水入喉,沒有任何怪異的味道,這是正常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