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不凡信步走了進去,他沒有去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假美鈔,也沒有去看那些價值連城的名畫。
他的目光直接鎖定在了美術館正中央的那個巨大的圖騰上。
那個由荊棘和骷髏組成的,血紅色的圖騰。
“獻給我唯一的知己。”
“字寫的不錯,就是有點太刻意了。”他自言自語道。
劉建軍跟在他身後,聽到這句話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。
這都什麼時候了!你還在關心人家字寫的好不好?
“林少,根據我們的分析,這個圖騰,是‘地獄廚房’的標誌。而下麵的簽名,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個人印記。”一個年輕的探員走過來說道。
“分析?你們分析出了什麼?”林不凡頭也不回地問。
“我們認為,凶手的目的,是為了製造恐慌,向我們示威。這是一個典型的恐怖襲擊事件。”年輕探員自信滿滿地說道。
“恐怖襲擊?”林不凡笑了,“你見過不傷人,隻撒錢的恐怖分子嗎?”
年輕探員被問住了。
“你們看到的,隻是他想讓你們看到的。”林不凡走到那個圖騰麵前,伸出手,輕輕地觸摸著那還未完全乾透的紅色顏料。
“這是血。”他說道。
“血?”劉建軍和那個年輕探員都愣住了。
“我們已經化驗過了,這隻是一種特殊的紅色顏料,不是人血。”年輕探員反駁道。
“我說的不是物理上的血。”林不凡收回手,看著手指上沾染的紅色,“我指的是,這幅‘作品’裡蘊含的情感。”
“他想表達的,不是恐懼,而是……狂歡。”
“一場屬於他一個人的,死亡的狂歡。”
林不凡的目光,開始在整個美術館裡遊走。
“爆炸點選在承重牆的夾角,威力計算得剛剛好,既能炸開一個缺口讓美金飄出去,又不會對大樓的整體結構造成任何損傷。”
“拋灑的美金,雖然是假的,但製作得極其精美,幾乎可以以假亂真。這需要極高的技術和成本。”
“現場所有的名畫,都沒有受到任何損傷。說明他在行動之前,對這裡的一切都了如指掌。”
“還有這個圖騰。”林不凡指著地上的血色圖騰,“他用的不是噴漆,而是一筆一筆畫上去的。你看這線條的轉折,這力度的控製,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。這說明,他在創作的時候,內心是平靜的,甚至是享受的。”
劉建軍和那個年輕探員,已經完全聽傻了。
他們隻是把這當成一個案發現場,而林不凡,卻把它當成了一件藝術品,在進行解構分析。
這種視角,是他們從未有過的。
“他製造這場爆炸,不是為了示威,而是為了辦一場展覽。”林不凡做出了結論。
“一場隻邀請了我一個觀眾的,個人藝術展。”
林不凡的話,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陣毛骨悚然。
“那……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?”劉建軍的聲音,有些乾澀。
“怎麼辦?”林不凡笑了笑,“當然是準備回禮了。”
他轉過頭,對一直沉默不語的林夜鶯說道:“查一下,京城所有私人美術館的資料。”
“特彆是那些,收藏有十七世紀,荷蘭靜物畫派作品的美術館。”
“是。”林夜鶯點頭。
“林少,這跟案子有什麼關係?”劉建軍不解地問。
“當然有關係。”林不凡指著圖騰下麵那個小小的藝術簽名,“這個簽名,模仿的是荷蘭畫家,威廉·克萊茲·海達的風格。”
“一個如此自負的‘藝術家’,一定會去欣賞自己偶像的作品。”
“他這是在邀請我,去他的下一個‘畫室’裡做客。”
劉建軍看著林不凡的背影,終於明白,為什麼上麵要把這個案子交給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年輕人了。
因為,隻有瘋子,才能對付瘋子。
而林不凡,顯然是比那個凶手,更可怕的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