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低垂,濃稠如墨,恰似一塊巨大且沉重的幕布,沉甸甸地壓覆在這座城市之上。
街頭巷尾彌漫著詭異的靜謐,那靜謐仿佛是一層無形的膜,將整個世界包裹起來。偶爾,有幾聲夜梟的啼鳴,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刃,劃破這令人不安的寂靜,更添了幾分森冷的氣息,讓人脊背發涼。
昏黃的路燈散發著微弱的光,那光芒在黑暗中徒勞地掙紮,每一道光暈都像是黑暗海洋中的一座孤島,隨時可能被黑暗的潮水吞噬,顯得愈發孤寂而無助。
然而,黑夜與白晝總是無情地輪替著,這是宇宙亙古不變的規律。無論黑夜多麼漫長,多麼深沉,它終究會被黎明的曙光所驅散。
夜,縱使再眷戀這大地,也很快就會結束。
在這短暫而又漫長的黑夜裡,發生的故事,就如同夜空中閃爍又熄滅的流星,會帶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和情感,悄然劃過。
……
終焉是在兩天後醒過來的。
在這期間,黎東源還鬨過阮瀾燭,他那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,活脫脫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。
他雙手叉腰,眼睛瞪得圓圓的,臉上寫滿了不滿,大聲嚷嚷著自己所遭受的不公。
可當他聽說了終焉的事情後,那囂張的氣焰瞬間就弱了下去,雖然還是一臉的不情願,但還是出言延期處理自己受委屈的事情。
終焉醒過來後,卻忘記了部分發生在門裡的事情。她的眼神中透著迷茫,努力地在腦海中搜尋著那些缺失的片段,可依舊想不起來。
比如出門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,使得她受這傷的,這些記憶就像斷了線的風箏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阮瀾燭心急如焚,他立刻詢問過醫生。醫生神色凝重,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,認真地解釋說,小孩兒這是心理創傷爆發。
因為在內心積壓了大量負麵情緒,久而久之,這些負麵情緒就像一顆定時炸彈,形成了心理創傷。
一直被壓抑的創傷因某一類似事件觸發,就好比看到有人被欺負勾起曾經被霸淩的回憶,從而導致精神防線崩塌,精神和記憶陷入混亂。
因為強烈的負麵情緒引發應激反應,使得終焉的身體植物神經功能紊亂,嚴重到刺激了呼吸道血管破裂,所以才造成吐血不止。
又因為嚴重的心理創傷引發的應激反應,使得海馬體海馬體是大腦中與記憶形成和存儲密切相關的區域)缺氧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傷害,因此導致終焉記憶障礙,使她醒來後忘記了部分發生過的事情。
阮瀾燭聽後,心裡滿是自責。他怪自己沒有關注到終焉,那些和終焉相處的畫麵在他腦海中不斷閃過,他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察覺到終焉的異樣。甚至因此他還消沉了一段時間。
好在終焉沒什麼大礙,身體恢複得極好,甚至比以前還要好。醒來的當天,她就像個精力充沛的小戰士,強烈要求出院。
醫生過來給她做了詳細的檢查,仔仔細細地查看了各項指標,確認了她身體很健康。不過醫生還是不放心,又反複囑咐幾位家長要多注意孩子心理健康,這才同意出院。
本應該是要住院觀察幾天的,但終焉這個小祖宗剛醒來就有使不完的牛勁兒,鬨騰得不行。
她在病房裡上躥下跳,一會兒要吃這個,一會兒要吃那個,所有人都被她折騰得疲憊不堪,熬不住她的軟磨硬泡,索性就決定在家裡靜養,隔一周就到醫院複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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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瀾燭,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朋友嗎?”
淩久時的這一問,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,令阮瀾燭沉默了一會兒。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,過了半晌,他才緩緩回答。
“……我忘記了。”
那聲音很輕,仿佛帶著歲月的滄桑和無儘的悵惘。
淩久時以為他還在為終焉的事情而煩惱,便開口安慰。
“瀾燭,你彆擔心,小孩兒她現在很好,何況有千裡在。”
說著,他伸出手,輕輕地放在阮瀾燭的手上,試圖傳遞一些溫暖和力量。
阮瀾燭低頭看著淩久時因為安慰而放在自己手上的手,心裡湧起一股暖流,溫暖了不少。
“我知道,我沒事。謝謝,淩淩~”
他抬起頭,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,但那笑容裡,似乎還是藏著一些難以言說的東西。
淩久時看著重新掛上笑容的阮瀾燭,這才放下心來,將剛才的話題重新拉了回來。
“怎麼會有人連小時候的事情都忘記啊?”
他一臉疑惑,歪著頭,眼睛裡閃爍著好奇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