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瀾燭本想轉身離開的,但最終卻落座在客廳沙發上。
淩久時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阮瀾燭,恰好此時木質地板突然傳來沉悶的腳步聲,淩久時回頭便見盧豔雪拖著個大皮箱,箱角滾輪碾過地板的紋路,發出細碎的“咕嚕”聲。
他下意識上前伸手,卻被對方笑著搖頭婉拒。
“你這是去哪兒啊?”
淩久時不知道盧豔雪要離開的事,也是盧豔雪沒有聲張。
“我先一扇門在年後,我想趁著有過年這個機會,珍惜跟家人相處的時間。”
淩久時喉頭滾動了一下,眼中倒映著盧豔雪藏都藏不住的期待,恍惚間那抹神色有些刺痛了淩久時的眼。
“哦……那問家裡好。”
他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,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飄來。盧豔雪沒有注意到這一細節,她揚起笑容道謝著。
“謝啦!”
淩久時的餘光裡,阮瀾燭正雙手環胸靠坐在沙發上神情自若。盧豔雪歡快地朝阮瀾燭揮揮手。
“老大年後見啊!”
“新年快樂。”
阮瀾燭的聲音像是浸在冰水裡,卻在尾音處泛起不易察覺的溫柔。
待盧豔雪離開後,淩久時望著有些空蕩蕩的客廳,後知後覺地有些不知所措。
他看了看阮瀾燭,漸漸地發現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得離譜了。他伸手抓了抓後腦勺的頭發走向了沙發。
當淩久時在阮瀾燭身邊坐下時,沙發微微下陷。阮瀾燭想著盧豔雪的離開,神色有些落寞地朝著淩久時發問。
“這麼快就到新的一年了。你也要收拾東西了嗎?”
阮瀾燭的話砸得淩久時有些沒頭沒腦。
“收拾東西?乾嘛?”
“回家過年。”
阮瀾燭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某個既定事實,卻在尾音處微微上揚,帶著試探的意味。
這句話像是顆投入深潭的石子,驚起淩久時心底莫名的漣漪。兩人對視時淩久時率先避開了那雙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。
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,指甲陷進掌心的肉裡。
“我……家裡沒什麼人,我就在這兒過了。你呢?”
空氣突然變得粘稠,阮瀾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,像是冬夜裡轉瞬即逝的流星。
“一樣。”
他的聲音低沉。
“我家裡也沒什麼人。”
兩人的目光再次在空中相撞,淩久時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,淩久時再一次當了逃兵。
“一榭,千裡也要回去了……哎,小焉呢?她回不回去?”
阮瀾燭神色平平,隻是眉梢間帶著些許的笑意。
“她是本地人,和我們一樣,家裡也沒什麼人。”
阮瀾燭伸手整理了一下袖口,金屬袖扣折射出冷冽的光。
“如果她想回去了,開個車就到了。有時有興致了她還會騎著自行車自個兒走呢,不到半天就到家了。”
淩久時“哦”了一聲,喉嚨發緊,沒再繼續開口。
……
時間像是被推快了,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。
暮色漸濃,黑曜石彆墅裡亮起了暖黃色的燈。
易曼曼哼著歌將紅燈籠掛在門廊上,燈籠穗子輕輕搖晃。
這一天,黑曜石多了很多紅色,更是多了些人間氣。
“你們倆兄弟是這能耗啊!大年三十兒了才回去!”
淩久時一臉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兩個男孩兒。
程千裡脖子上圍著一條鮮豔的紅色圍脖,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的。他嘟囔著嘴說道,
“哎呀,說實話,我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想回去。家裡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,一個個都特彆嘮叨,煩死了!而且我還得和我的焉焉小寶分開,我真的好舍不得啊~我就想一直待在這兒~”
話還沒說完,程千裡就像隻樹懶一樣,慢吞吞地把身體斜過去,似乎想要把腦袋靠在終焉的腦袋上。
然而,他的這個舉動卻被眼疾手快的程一榭給打斷了。隻見程一榭迅速伸出手,一把抓住了程千裡的後脖頸,然後用力往下一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