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時苒笑,“兩間屋的鑰匙一人一把,晚上各自關門。您看還需不需要其他規矩,我們照做。”
宋斯年把一串用細鐵絲穿好的小掛鉤遞給劉會計。“我做了門外示警掛鉤。誰要進屋,得先敲門,把掛鉤取下來,免得誤會。”
劉會計“嗯”了一聲,收了掛鉤,又回身瞥了瞥程薇。“你躲後頭乾什麼。來都來了。”
程薇被點名,隻好前擠兩步。她掃了裡外一眼,原本準備好的話全卡在喉嚨裡。她以為能抓個把柄,結果屋裡清清楚楚,連窗紙破口都補好了。她支支吾吾吐出一句。
“住一起,總歸影響不好。”
“影響不好就分房。”劉會計板著臉,“人家都分好了。你們倒是學學,彆一天到晚隻會嚼舌頭根。”
門外兩名男知青小聲嘀咕,被劉會計瞪了一眼,也不敢再說。村婦們倒露出幾分欣賞的笑。
“看著規矩。”
“屋裡乾淨,女娃娃勤快。”
“晚上還學習,有出息。”
程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,轉身就走。她腳步很急,幾乎是逃的。門口的風忽然大了一陣,鈴一響一落,脆生生地提醒了所有人。劉會計把掛鉤放回門旁。
“行了。你們守規矩就好。明天早上五點,照舊在大隊部集合。”
送走幾人後,院子一下子靜下來。阮時苒把燈火調亮,往灶裡又添了一把柴。她從包裡拿出一把乾粉絲,一點點掰開,放進鍋裡,灑了兩撮鹽,把碗裡剩的蔥花也拍碎扔進去。沒一會,小鍋裡就滾出細細的香氣。
“半碗就夠。”她舀了一碗遞給宋斯年,“夜裡彆吃多。”
宋斯年伸手接過,低頭聞了一下,笑容慢慢在眼角鋪開。“明天我去牛棚旁邊把那堆粗木頭搬來,劈成柴。再找兩塊平整的板子,給你做個案板。”
“你做的案板不會歪吧。”
“歪了你也得用。”
“那我就把它當靶子練刀工。”
“練在我身上。”他把碗放下,認真看她,“我皮糙肉厚。”
她本來要笑,視線卻在他掌心停了一拍。那是白天被繩子磨出來的新印,橫在舊繭之上,顯得又硬又倔強。她抬手握住他的手,把掌心翻過來,指腹慢慢摩挲了幾下,語氣輕得像飄在風裡。
“以後彆死撐。累了就說。”
他沒有出聲,隻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緊,像是把什麼柔軟的東西放進心裡。
燈火漸漸低下來。她把鍋蓋蓋好,吹熄了燈,隻留外間一盞小燈照門。兩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屋。她把門閂輕輕插上,還是覺得不踏實,便把小鈴拴在門把上。夜裡的風穿過樹冠,槐影起落,她伏在窗邊看了會夜色,才鑽進被窩。靈泉的暖意還在皮膚裡流淌,白天積壓的酸脹迅速散開。睡前最後一刻,她想起白天的彈幕,以及“還有兩年”這四個字,心裡像按下了一枚小小的釘子,穩穩地。
另一頭,知青大院的屋裡燈火未滅。程薇在床上翻來覆去,心裡像燒了一把火。陳巧珍拿著洗好的臉盆進來,把水倒在門檻邊,淡淡地說了一句。
“少說兩句。明天還要下地。”
“你替她說話?”程薇立刻炸起來,“她仗著有錢,跟人合租大房子,還裝清純。誰知道晚上乾什麼。”
陳巧珍抬眼,語氣冷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