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知青們吃過飯,院子裡又聚了一堆人閒聊。
程薇故意揚起嗓子:“有些人呀,仗著有錢有關係,什麼事都不做,還能落好口碑。半夜三更跑出去,誰知道做什麼勾當。”
話剛落,人群竊竊私語。
阮時苒慢悠悠從門口走進來,手裡提著一個籃子。籃子裡是幾捧剛剛摘下的青菜苗,葉片翠綠。
她站在眾人麵前,聲音清朗:“今天多餘了幾棵菜苗,誰家缺,就拿去栽上。可要提醒一句,這苗子嬌氣,得勤澆水。”
幾個村婦眼睛一亮,立刻圍上來:“真給我們?閨女,你這心可真好。”
“你說她享福?”一個婦人瞥了程薇一眼,冷笑,“有本事你也拿點出來呀?”
程薇臉瞬間漲得通紅。
丁敏忍不住笑:“阮知青就算搬出去,也沒少管咱們的事。倒是有人,隻會說風涼話。”
人群哄笑,程薇差點沒哭出來。
夜裡,阮時苒關上門,靠在桌邊,輕輕歎了口氣。
人心這東西,不用力搶,也能一點點收攏。
……
今天延河公社開大會,幾乎所有大隊都得派人去。
阮時苒背著個布包,跟著段根生和徐前進走在隊伍裡。腳下塵土飛揚,她卻心思不在路上。公社會怎麼說?會不會點名表揚?要是點名了,那她以後在村裡的話語權,等於是定下來了。
宋斯年在旁邊,眼角餘光一直看她,嘴角忍不住輕輕勾起。這丫頭心裡藏不住事,緊張得眼皮子一挑一挑的。
公社會場設在一塊大曬場,木桌擺在正中,後頭掛著紅布橫幅,白字晃眼。周圍烏壓壓全是人。
“肅靜肅靜!”台上的公社書記一拍桌子,嗓門震得人耳膜發麻,“昨夜北坡和前日南溝口抓到外來賊人,糧食沒丟!這是大功!阮時苒同誌、宋斯年同誌——站出來!”
人群一靜,視線齊刷刷落到他們身上。
阮時苒深吸一口氣,腳步不緊不慢走上前。彆慌,穩住,這就是個表態的場子。
宋斯年站在她身邊,背脊直得像槍。
書記看了他們一眼,點頭:“好樣的!知青不是隻會吃飯的瓷娃娃,咱們這兩個,長臉!公社嘉獎一等,糧食獎勵各兩斤白麵,一斤豬油!”
人群炸了鍋。
“豬油啊!這可是稀罕物!”
“嘖嘖,京城來的知青,果然不一樣。”
阮時苒心裡卻很清楚:這些東西是甜頭,背後是試探。給你好處,就要你賣力乾。
她彎腰謝了,聲音不高,卻清清楚楚:“能為公社儘一份力,是我和宋斯年的本分。”
場下一片掌聲。
散會時,有人悄悄湊過來:“阮知青,你懂響弦?能不能教教我們隊的人?”
“是啊是啊,昨晚我家地頭也丟了兩捆玉米,要是早學會,也不至於白忙活。”
她笑了笑:“這沒啥難的,等哪天空下來,我畫個圖給你們,大家照著做就行。”
這一句話,把人心又穩穩攏了一層。
程薇站在人群後,眼眶都快紅透。
為什麼?為什麼所有光都打在她身上?
她狠狠掐著掌心,心裡嘀咕:她能撐多久?等她乾不下去,等她露餡,我就要她顏麵掃地!
回村之後,徐前進當場分配任務。
“秋收快到了,工分要緊。顧孟舟、張朝陽,你們兩個下田割穀子;程薇,你去東頭挑水澆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