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時苒剛洗完澡,頭發還滴著水。客廳裡放著老電視劇的重播,宋斯年靠在沙發上看筆記。
空氣安靜,連筆尖劃過紙的聲音都清晰。
她拿毛巾擦著頭發,隨口說:“你要不要喝點茶?今晚熬夜我幫你泡。”
“行。”他沒抬頭,仍在改文。
手機振了一下。
她拿起來一看——屏幕上跳出三個字:【李致遠】。
那一瞬間,她遲疑了一下。
“你先接。”宋斯年抬頭,語氣平常。
“嗯。”
她走到陽台,接通:“喂?”
電話那頭,李致遠的聲音帶著一點急促:“不好意思,這麼晚打擾。我在複核項目文件時發現數據表有兩項重複,明天上報前最好改一下。”
“我明天一早改。”
“最好現在改。係統明早七點鎖檔,趕不上就得延後一周。”
她皺了皺眉,看了眼客廳方向,壓低聲音:“你發我郵箱,我現在改。”
“好,我馬上發。”
他又補了一句:“辛苦你了,老同學。”
阮時苒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掛斷。
風從陽台灌進來,吹得窗簾飄。她轉身時,看見宋斯年靠在沙發邊,神情有些冷。
“誰打的?”他問。
“項目那邊。”
“李致遠?”
“嗯,他說數據表有錯。”
“晚上十點半打電話,是公事?”
“是。”
“真巧。”
“宋斯年。”她語氣有些無奈,“他是項目審核人,不是私事。”
“我沒說是私事。”
“你這語氣,跟懷疑沒兩樣。”
他沉默了一下,低聲說:“我隻是……不喜歡彆人半夜找你。”
“我也不喜歡彆人半夜找你。”她輕輕歎氣,“但我們都要工作。”
空氣陷入僵硬。
她看他一眼,放下毛巾:“我去改文件,十分鐘。”
臥室的燈亮著,她坐在電腦前,快速修正數據。
屏幕反光映在她的臉上,她心裡有點亂。
郵件剛發出,門被推開。
宋斯年靠在門框:“改完了?”
“剛發。”
“我去倒水。”
“我自己來。”
他沒說話,隻在門口站了一會兒,然後輕聲道:“我不是想質疑你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沒回頭。
“我隻是……那種畫麵不太舒服。”
“什麼畫麵?”
“你接彆人電話,語氣那麼輕。”
“那是工作。”
“我知道,可我沒辦法像機器一樣區分‘公’和‘私’。”
她終於停下手,轉過椅子:“宋斯年,我們誰都不是機器。”
他看著她的眼睛,神情有幾分倔強:“那你能保證以後這種事提前告訴我嗎?”
“提前?我又不是預言家。”
“那至少告訴我,他打過。”
“我現在不就在告訴你?”
他沉默了兩秒,忽然低笑一聲,帶著點苦意:“你真能氣死我。”
“你要是死了,我還得寫報告。”
“阮時苒。”
“乾嘛?”
“你要是再這樣,我真不理你了。”
“那正好,我改完數據也想冷靜。”
兩人四目相對,空氣有點僵。
最後,是她先彆開眼。
淩晨一點。
臥室的燈滅了,客廳還亮著。宋斯年坐在沙發上,筆記攤開,字跡寫到一半就斷。
他盯著那行字——
“變量波動的根源,是信任度的缺乏。”
他苦笑了一下,把筆扔到桌上。
陽台門輕輕開了。
阮時苒披著外套出來,手裡拿著兩杯牛奶。
“你還不睡?”
“睡不著。”
“我以為你真打算不理我。”
“我也以為。”
她走過去,把牛奶放在他麵前。
“喝。”
“你給我送牛奶,是和解?”
“算。”
“那我得先道歉。”
“我也該道歉。”
他抬頭,看見她眸子裡一點水光。
“苒子,”他低聲,“我不是不信你,我隻是太在意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聲音輕軟,“我也該考慮你的感受。隻是那會兒真來不及解釋。”
“那以後彆讓我看到你半夜一個人對著手機說‘嗯’。”
“我可以換成‘好’。”
“也不行。”
“那我掛他電話?”
“最好。”
“你這要求挺過分。”
“我認。”
她被逗笑,伸手去揉他頭發:“宋博士,你這樣很不理智。”
“我現在是情感實驗體,不講理。”
“那要我怎麼安撫實驗體?”
“先抱,再親。”
“宋斯年。”她瞪他。
“我在做驗證。”
“驗證什麼?”
“看看抱完是不是就能睡。”
她歎了口氣,終究沒推開他,隻輕輕靠過去。
他順勢摟住她,呼吸落在她耳邊,聲音低得像夜風。
“以後你接任何電話,不管是誰,先告訴我。”
“那我能接快遞嗎?”
“快遞可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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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遞小哥也是男的。”
“那我去取。”
“你瘋了吧。”
“為你瘋一次可以。”
“宋斯年,你真的是……”她無奈地笑著,抬頭撞進他眼裡。
那雙眼溫柔得不像是在鬨彆扭,反而像在試探她是不是還生氣。
“行,”她輕輕說,“以後打電話我先報備,你要是再吃醋,就去寫檢討。”
“寫在哪?”
“貼冰箱上。”
“那冰箱要不夠用怎麼辦?”
“那我買大的。”
兩人對視著笑。那種笑,不是甜,而是一種卸下防備的輕。
夜色徹底靜下來。
他收拾筆記本時,她已經靠在他肩上睡著。
桌上的牛奶還溫著。
風從窗外吹進來,把那一頁紙輕輕翻過。
那行沒寫完的字被遮住,露出下一句:
“信任,是最穩的恒溫。”
他看著那幾個字,終於伸手關燈。
黑暗裡,她呼吸平緩。
他輕輕吻了吻她的發梢。
“以後,不許半夜說‘嗯’。”
她在夢裡小聲回:“好。”
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屋內,斑駁的光影落在地板上。
廚房裡水壺的“咕嚕”聲輕響,白霧在空氣裡慢慢散開。
阮時苒站在流理台前,手指搭在杯沿,動作很慢。
她昨晚睡得不安穩,夢裡一直是那通電話。李致遠的聲音、宋斯年那句“我不喜歡彆人半夜找你”,都像碎片一樣卡在腦海。
他從臥室出來,穿著白襯衫,領口沒扣。
“昨晚你做夢了。”
“嗯?”她回頭。
“你皺著眉。”
“夢見項目表沒改完。”她故意笑笑。
他沒拆穿,隻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杯子。
“我剛煮了粥。”
“我不餓。”
“喝一口也行。”
他把杯子遞到她手邊,動作溫和,卻不多說。
兩人就這樣安靜地麵對麵,仿佛昨晚那場爭吵隻是霧氣,還沒散乾淨。
到單位的路上,她開著窗。風有點大,吹亂頭發。
宋斯年握著方向盤,目光不經意地瞥了她一眼。
“今天要見李致遠嗎?”
“會。”
“單獨?”
“還有其他人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放心。”
“我放心。”他語氣很平,卻帶著一點克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