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林寂寂,月光如水。
陳玄盤膝而坐,周身稀薄的天地靈氣似被無形牽引,緩緩彙入體內。龍源黯淡如蒙塵金珠,每一次運轉《九霄禦龍真訣》,經脈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,神魂更是虛弱得仿佛隨時會潰散。硬撼幽獄獄主意誌分身、強行激發龍魂雛形的代價,遠比他預估的更沉重。
數個時辰的艱難調息,僅勉強壓製住傷勢惡化,讓枯竭的龍源恢複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活力。想徹底痊愈乃至衝擊築基,在此地無異於癡人說夢。
他緩緩睜眼,目光落在掌心那枚失了光澤、布滿細密裂痕的白色玉佩上。冰涼觸感下,仍藏著與他血脈相連的溫熱,以及最後關頭湧出的、柔和卻堅韌的空間之力。
“守之氣息……守墓人……”陳玄低聲重複著獄主意誌失態時吐露的詞,眉頭緊鎖。記憶裡,母親林晚秋隻是個溫婉早逝的普通女子,從未顯露半分不凡。這枚玉佩是她唯一的遺物,自幼貼身佩戴,除了冬暖夏涼、能寧心靜氣外,再無特異——直到今日生死關頭,才顯露出神異。
“母親……你究竟是誰?‘守墓人’又意味著什麼?”他喃喃自語,試圖從模糊的童年記憶裡搜尋線索,卻隻撈起一片溫情與深沉的哀傷。父親對此向來諱莫如深,在他年幼時便鬱鬱而終。如今看來,父母的身份,恐怕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。
這枚玉佩不僅救了他一命,更揭開了身世謎團的一角。而這謎團,顯然與神秘恐怖的“幽獄”呈對立之勢。
“幽獄想殺我,是因我龍裔身份,還是……與這‘守墓人’傳承有關?”陳玄隻覺一張無形大網正在收緊,自己正處在網的中心。
他握緊玉佩,那絲血脈相連的溫熱似給了他力量。無論如何,提升實力都是眼下第一要務——唯有足夠強,才能探尋真相,才能對抗幽獄及更多潛在的敵人。
目光重新變得堅定,他望向西南方向。那裡有異常彙聚的龍氣,是他快速恢複、衝擊築基的唯一希望!
不再猶豫,陳玄強撐傷勢起身。雖無法全力奔行,但煉氣九層的底子仍在,速度遠超常人。他避開大道,專走山林野徑,朝著應龍龍脈圖中標注異常的城市——雲川市,疾馳而去。
數日後,風塵仆仆的陳玄終於抵達雲川地界。
剛踏入雲川市範圍,他眉頭便深深蹙起。親身感受遠比神識遙感更清晰:此地龍脈並非自然流轉、生機盎然,而是像被一隻無形大手強行攫取、束縛,儘數彙聚向城市西北的幾處區域。那彙聚的龍氣雖量大,卻透著“死寂”與“被榨取”的意味,失了龍脈本應有的靈動造化,反而隱隱散發出類似“深淵之眼”的陰冷掠奪感,卻更添幾分古老蠻荒。
這感覺,就像一條活龍被抽筋扒皮,隻剩殘骸被強行凝聚,供人汲取!
“果然是掠奪龍氣……手段竟如此酷烈!”陳玄眼神冰冷。這種涸澤而漁的做法,對神州地脈是毀滅性的傷害。他循著龍氣流向,將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向源頭。
很快,神識鎖定了雲川市西北郊外的“落星山”丘陵地帶。這裡看似山清水秀,是本地有名的休閒度假區,可在陳玄感知中,地底深處藏著一個巨大的無形漩渦,正瘋狂吞噬著四麵八方被強行牽引來的龍氣——那令人不適的掠奪氣息,便從漩渦中心散發而出!
“就在那裡……”陳玄正想細探漩渦核心,神色卻猛地一動!
神識邊緣,一道隱晦卻強大的氣息正潛伏在落星山外圍,似乎也在觀察龍氣漩渦!這氣息飄忽不定,帶著自然韻味,既不同於昆侖的煌煌正道,也異於幽獄的死寂、深淵的詭譎,更接近草木山川之靈——但其本質層次,赫然達到了築基期!
又是一位築基修士?而且似乎並非掠奪龍氣的一方?
陳玄心中凜然,愈發小心地收斂氣息,將龍源內蘊到極致,如同一塊無生命的岩石,緩緩向那道氣息的方位靠近。
落星山南麓,一片茂密竹林中。
一名身著淡青色長裙的窈窕女子立於竹梢,衣裙隨風輕揚,似與竹林融為一體。她麵容清麗絕俗,看似二八年華,雙眸卻清澈深邃,藏著看透世事的滄桑。她未刻意隱藏氣息,可那自然和諧的道韻,讓她即便站在那裡,也仿佛與環境相融,不顯分毫。
此刻,她正遠眺落星山主峰,秀眉微蹙,低聲自語:“‘竊運奪靈陣’……看來‘萬獸山’那幫蠻子,是鐵了心要喚醒那尊‘山主’了……如此掠奪龍脈,也不怕遭天譴麼?”
聲音清脆如玉,帶著一絲淡淡的憂色。
就在這時,她似有所覺,猛地轉頭,清澈目光如兩道冷電,穿透層層竹影,精準落在數十丈外、剛潛行而至的陳玄身上!
“誰?!”
話音未落,她玉指輕彈,一道翠綠色靈光如靈蛇出洞,悄無聲息卻迅疾無比地射向陳玄藏身之處!這靈光並非殺招,卻帶著極強的束縛與探查之意,顯然是想先製住這不速之客。
陳玄心中一驚——對方靈覺竟如此敏銳!他重傷未愈,不宜硬拚,腳下龍氣微吐,身形如柳絮般向後飄退,同時並指如刀,一道細微卻鋒銳的庚金之氣斬出,迎向翠綠靈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