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沒有固定的形態,時而如腫脹的星辰,表麵布滿了流膿的瘡口,流淌著漆黑的汁液;時而如無數條糾纏的觸手叢,每條觸手上都長滿了閃爍著寒光的倒刺,末端點綴著如同眼球般的器官,不斷轉動,掃視著周圍;時而又隱約呈現出某種古老、威嚴卻已徹底扭曲的生物輪廓,仿佛曾經是至高無上的神祇,如今卻被硬生生撕碎、重組。
其“體表”布滿了流動的、仿佛活著的漆黑符文,這些符文閃爍著詭異的紅光,散發著與收割者技術、靈能聯邦的靈能符文、乃至陳玄所知的龍族、守墓人古老符文都似是而非的氣息,仿佛是所有古老文明符文的扭曲變體。
最令人心悸的,是它“身軀”中央,一枚如同破碎眼球般的巨大核心。那核心直徑足有數千公裡,表麵布滿了蛛網狀的裂痕,內部跳動著暗紅色的光芒——那光芒的頻率、波動,竟然與陳玄丹田內的源初火種隱隱同源,卻充滿了汙穢、墮落的氣息,如同被汙染的星辰,散發著毀滅性的波動。
這就是被囚禁在寂滅星淵萬古的“墮落神性”——萬相之骸!
靈能聯邦的指揮官瑟蘭迪斯瞳孔驟縮,識海傳來強烈的警示:“危險等級評估:超S級!建議立即執行毀滅程序!”
收割者艦隊的電子音也變得急促:“檢測到高維墮落法則反應,‘法則抑製器’效果削弱30%,請求啟動備用武器係統!”
萬相之骸那破碎眼球般的核心,緩緩轉動,死死“盯”住了陳玄。一股遠比之前清晰、凝聚了萬古怨念的意念,如同億萬根冰針,尖銳刺骨,強行刺入陳玄的識海,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,嘴角溢出一絲血跡。
“認得……吾嗎……歸墟的……新主……”
意念傳遞間,陳玄的識海仿佛被拉入了一片萬古冰封的黑暗,無數破碎的畫麵在眼前閃現:古老的星空下,一群身披光翼的存在與一個模糊的身影對峙;利刃穿透軀體的劇痛;被肢解的碎片被封印在不同的時空;無儘的黑暗與孤獨……
“吾乃……‘守望者’……‘平衡之楔’……”萬相之骸的意念帶著無儘的悲傷與憤怒,如同泣血的控訴,“被汝等……先祖……背叛……肢解……囚禁……萬古沉淪……”
陳玄渾身一震,心中掀起驚濤駭浪。守望者?平衡之楔?這兩個稱呼,與他從父母遺留的信息中得知的“守望者文明”、“平衡法則”隱隱對應!難道眼前這墮落的存在,竟然是守望者文明的一員?是被自己的先祖背叛囚禁的?
“源初之火……本就屬於……吾之權柄……”萬相之骸的意念變得更加貪婪,“混沌之匙……歸墟印記……乃開吾枷鎖……唯一之途……”
“交出……火種……為吾……指引……終焉之門……坐標……”
“否則……吾將引爆……此身殘骸……”破碎眼球核心中的暗紅光芒瘋狂湧動,毀滅性的波動急劇攀升,周圍的空間開始大麵積崩塌,“拉此星域……億萬生靈……共赴……虛無……同歸於儘!”
終焉之門的坐標?!
陳玄的心臟猛地一縮。終焉之門是導致宇宙生靈毀滅的終極威脅,也是他一直追尋的目標,沒想到這萬相之骸竟然知道確切坐標!而且,它還提到了先祖背叛的真相——這正是陳玄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。
與此同時,陳玄懷中的秩序之心突然發熱,一股溫柔卻堅定的意誌湧現,那是母親遺留的意識,帶著強烈的悲傷與警示:“不可信……危險……背叛者……”
而他體內,父親傳承的混沌本源也開始劇烈悸動,狂暴的能量在丹田內翻滾,傳遞出憤怒與不甘的情緒,似乎在印證萬相之骸的話語並非完全虛假。
一邊是母親的警示,一邊是父親本源的悸動,一邊是萬古怨念的控訴,陳玄的內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掙紮。
靈能聯邦的靈能風暴已經蓄勢待發,金色的光柱照亮了半個星淵,蘊含著足以毀滅星辰的力量,鎖定了萬相之骸;收割者艦隊的備用武器係統也已啟動,艦體表麵伸出無數細小的炮口,灰白色的能量交織成網,準備進行飽和打擊。
萬相之骸核心的暗紅光芒越來越熾烈,毀滅性的波動已經達到了臨界點,周圍的星淵巨獸開始不受控製地自爆,化作更多的能量融入它的軀體,使得它的力量還在持續攀升。
陳玄麵臨著終極抉擇:
是配合靈能聯邦與收割者艦隊,冒險嘗試重新封印或摧毀這危險至極的萬相之骸?但這樣一來,他將永遠失去得知終焉之門坐標與先祖背叛真相的機會,而且萬相之骸引爆自身的話,整個星域都將化為虛無,他與青筠、林素心也可能難以幸免。
還是……暫時放下戒備,與這充滿惡意的古老存在交易?交出部分源初火種的力量,為它指引枷鎖的方向,換取終焉之門的坐標與先祖背叛的真相?但這樣做無異於與虎謀皮,萬相之骸一旦獲得自由,其墮落的本性很可能會帶來更大的災難,甚至加速終焉之門的開啟。
黑暗中,萬相之骸的破碎核心紅光閃爍,如同催命的符咒;前方,聯邦與收割者的攻擊即將落下,光芒照亮了陳玄堅毅卻又充滿掙紮的臉龐。
這場關乎宇宙存亡、關乎先祖秘辛、關乎個人抉擇的賭局,已然走到了最後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