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時分,日光灼烈。
洛雲裳正踮著腳尖,伸手去夠藥櫃頂層那個繪著胖鬆鼠的蜜餞罐子。
忽然,她指尖一彈。
一顆青梅精準地落入淩天麵前的茶盞,濺起細小的水花。
“未時三刻,地火最毒,也最純。”
她脆生生的聲音響起,手腕上的銀鐲輕輕撞在青釉罐壁,發出一連串悅耳的顫音。
“一會兒你若無事,便來替我護法。”
“好。”
淩天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。
“嗯,還有些時間。”洛雲裳從高處跳下,穩穩落地,“就帶你參觀一下咱們這落雲城分閣。”
說罷,她轉身走出待客室,步伐輕快,帶著幾分孩童的雀躍。
“跟上。”
粉色的發髻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,煞是可愛。
“曆文軒!”
走過一排丹爐時,洛雲裳忽然停步,小手指向一個正赤著上身、汗流浹背催動丹火的壯漢。
“你的丹火裡,為何摻了三成水靈之氣?”
“你是想煉製春木丹,還是打算煮一鍋蓮子羹給誰喝?”
那被點名的八尺丹師聞言,嚇得手猛地一抖。
爐鼎中原本穩定的青色丹火瞬間搖曳,凝出的丹煙竟隱隱化作一張委屈的哭臉。
淩天強忍著笑意,看著那壯漢滿臉通紅,恭恭敬敬地躬身稱是。
就在這時,淩天忽覺肩頭微微一沉。
轉頭發現,洛雲裳竟已躍上了他的肩膀。
此時正用他束發的綢帶,擦拭著沾了蜜餞糖漬的手指。
“喏,看見東邊第三座丹爐那個丫頭了沒有?”
她下巴微揚,指向一個動作略顯笨拙的女丹師。
“上個月煉個四品的回靈丹,都能把爐子給炸了。”
“到現在,我看她走路還有點順拐哩!”
兩人穿過彌漫著濃鬱丹霧的千機廊時。
洛雲裳眼神驀地一冷,手腕輕抖。
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破空飛出,精準地釘在一名灰衣學徒的衣袖上。
“小子,你的懷裡,藏了什麼?”
她坐在淩天肩頭,晃悠著小腳丫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。
“左側,第三根肋骨往下三寸,自己掏出來。”
聞言,那名學徒臉色煞白,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。
他哆哆嗦嗦地伸手入懷,最終摸出了一小撮閃爍著寒芒的玄冰砂。
幾乎是同時,廊柱上雕刻的古老暗紋驟然亮起。
數道符文鎖鏈如靈蛇般竄出,瞬間將那學徒捆了個結實。
“地字號丹房規矩——”
洛雲裳稚嫩的童音,此刻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,在穹頂之下回蕩。
“學徒私藏貴重藥材,即刻逐出丹閣!”
二人行至藏經閣時。
洛雲裳臉上的頑皮瞬間收斂,竟顯出幾分與之前不同的端莊。
粉嘟嘟的小手,輕輕拂過一卷布滿塵埃的《太清丹訣》竹簡。
竹簡的扉頁上,緩緩浮現出一行成年女子的娟秀批注。
“百年前,曾在此閉關參悟……”
她口中喃喃低語,童音裡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歲月的滄桑暮氣。
但那隻維持了一瞬,旋即便被嬉笑打破。
“嘻嘻,現在也好,鑽進這些書櫃縫裡找東西,都不用施展縮骨功了!”
話音未落,她身形一縱,已然躍上旁邊一個正在組裝的巨大藥櫃。
她坐在藥櫃橫梁上,兩條小短腿自在地晃蕩著,對著下方一名正在小心翼翼稱量龍腦香的藥侍喊道:
“喂!玄參!”
“把我上個月煉成的那隻冰魄琉璃盞取來!”
那名年輕的藥侍聞聲,手一抖,幾縷珍貴的龍腦香粉末灑落出來。
他無奈的苦著一張臉,抬頭望向橫梁上的小巧身影,小聲辯解:
“閣主……弟子,弟子名叫白術……”
“管你黑術白術,還是蒼術莪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