伴隨著法娜的低語,一幅回憶畫卷緩緩展開。
......
妖界,幻海花域。
因宗門曆練,席崖誤入了一處妖界秘境。
古樹參天,蛛網層疊。
一位眉心點砂的少女蜷在網中央,琉璃般的眼眸裡,倒映著他這個不速之客。
她是法娜,一隻剛剛化形,還未涉世的蜘蛛精。
“你是......人族?”
她的聲音乾淨得像山巔的初雪。
席崖收劍,點頭。
“在下席崖,無意闖入,這就離開。”
他剛欲轉身,就見數隻毒蟒破土而出,撲向尚顯虛弱的法娜。
還未來得及尖叫。
一道劍光卻比那毒蟒更快。
鮮血迸濺,溫熱的液體灑在她臉上,她卻未感覺絲毫恐懼。
她隻看到那個男人持劍護在她身前的背影。
法娜第一次知道,原來世界上有一種光,比月華更清冷,卻無比溫暖。
“我......能跟著你嗎?”
法娜仰頭,眼眸裡滿是好奇。
他看著她澄澈的眼,終究是點了頭。
自此,席崖的曆練之路上,多了一個小小的身影。
他煉丹,她就靜靜趴在一旁,看火焰在他掌心跳躍。
“席崖,席崖,你的火,為什麼不燙?”
“這是丹火,煉的是心。”
他練劍,她就坐在樹梢上,看劍氣將落葉卷成龍卷。
那日,席崖從乾坤袋裡拿給她一串人界買的糖葫蘆。
一口咬下,她被酸得眯起了眼,卻又舍不得吐掉。
每當席崖問起,她為何要跟著自己的時候。
她隻是笑,眉眼彎彎,好似新月。
她不懂什麼是喜歡。
她隻知道,有席崖在的地方,她感覺很安心。
......
那日,陽光依舊明媚。
伴著席崖的傳音玉響起,宗門急召,曆練提前結束。
“法娜,我......”
“要回去了。”
席崖低著頭,沒敢對上她的眸。
“人界......是什麼樣的?”
“那裡,有萬丈高樓,有不夜燈火,還有......很多很多,像我一樣的人。”
“那你......還會回來嗎?”
法娜的聲音很輕,像怕驚擾了風。
席崖沉默。
......
他終究還是走了。
劍光消失在天際,像從未出現過。
留給她的,隻有一枚刻著‘崖’字的玉佩。
法娜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,直到月上中天。
回到族地後,她將一切告訴了她的師父,同時也是族中長老。
長老撚著長須,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。
“孩子,你這是動了凡心,沾染了所謂的‘情’。”
“情......是什麼?”
“是毒,也是蠱。”長老的聲音溫和而慈祥,“不過,既有此緣,為師便幫你一把。”
“真的嗎!?”
“當然。”長老笑得慈祥,“但人妖殊途,若要長久,需煉製‘同心丹’。你且安心修煉,將信物交予我,待時機合適,老夫為你去尋他。”
法娜信了。
那日後,她開始拚命修煉,隻為能早日站在他身邊。
她時常去問長老,時機到了嗎?
長老卻總是笑著搖頭。
“快了,快了,準備得越充分,你們的未來才越穩固。”
她不知道,在她刻苦修煉的這段時間,長老拿著玉佩,真的找到了席崖。
“席崖道友,法娜那孩子,日夜思念著你啊。”
“此刻,她正在洞府內等你,她性子羞怯,托老夫來引你。”
席崖看著他給法娜的那枚玉佩,便卸下了防備。
他笑著,隨長老走進了那座陰森的洞府,滿心期待。
隻是,他再也沒能出來。
......
當法娜再次去找長老時,卻發現長老洞府緊閉。
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與藥草混合的怪味,從後山禁地傳來。
那裡,是長老的煉丹洞。
一股莫名的不安在她心中升起。
鬼使神差地,她走了過去。
煉丹洞口被巨大的蛛網封鎖,網上還附著她看不懂的禁製符文。
心中的不安,越來越盛。
法娜抬手,妖力化作利刃,狠狠劈向巨網!
“鐺!”
禁製反噬,血光炸開,她的手臂被灼得皮開肉綻。
她恍若未覺,再次劈下!
一下......兩下......三下......
“嘶啦——”
蛛網終於破開了一個缺口。
一股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,混雜著丹藥的焦糊味,撲麵而來。
洞穴內,幽暗陰冷。
一個巨大的白色蛛繭,懸在半空。
蛛繭下方,一座巨大的藥鼎正冒著氣泡,鼎中是翻滾的墨綠色液體。
一絲絲精純的生命精元,正從蛛繭中被強行抽出,彙入藥鼎。
那氣息......
是那麼的熟悉!
法娜渾身冰冷,一步步,顫抖著走了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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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伸出手,指尖發白,輕輕劃開蛛繭上層層疊疊的蛛絲。
一張她日思夜想的臉,露了出來。
隻是......
此時的他,麵無血色,雙目緊閉,嘴唇乾裂。
“席崖......”
她輕聲呼喚,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。
蛛繭中的人,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,艱難地睜開。
渙散的目光在看清法娜的臉後,才慢慢聚焦。
“法娜......”
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。
“是我!席崖,我來救你了!”
法娜哭喊著,雙手瘋狂地撕扯著纏繞在他身上的蛛絲。
隨著蛛絲被一層層剝開,她的動作,卻一點點慢了下來。
然後,完全停住。
她的瞳孔,因為恐懼,縮成了針尖。
蛛絲之下,席崖的腰腹以下,空空如也。
僅剩的半截身軀,被無數根透明的絲線貫穿,連接著蛛繭。
像一個被掏空了臟器的提線木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