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寒鬱坐在盥洗台上,因為隨野的命令,所以一動也不敢動。
唇抿成一條直線,偶爾會偷偷瞄一眼身側的隨野。
襯衫下麵兩條腿垂下來,淡青色血管與深紅色傷痕鋪陳。
隨野搬來椅子,抓過其中一隻腳踝,架在自己膝蓋上,旁邊是打開的醫藥箱。
條件簡陋,隨野一手夾著碘伏棉球,一手攥著裴寒鬱的腳腕,簡單粗暴地清理血跟膿液。
這期間,裴寒鬱疼極了,會發出幾聲悶哼。
隨野攥緊他腳腕,防著傷口再裂開。
裴寒鬱哼唧的時候,隻要他冷冷掃過去一眼,就會立馬閉嘴。
像是害怕與他對視一樣,小心翼翼低下頭,留給隨野一截白的晃眼的脖頸。
隨野卻是頭也不曾抬過一下,專注給他上藥。
處理完所有的傷口,興許是藥效上來,又或許有隨野在旁邊。
裴寒鬱臉上不正常的潮紅漸漸褪去,隻餘眼尾一抹剛哭過而寡淡的粉。
隨野自己也出了一身汗,加上之前的濕衣服沒換,沉甸甸地貼在身上,很不舒服。
他站起身,看著盥洗台上的裴寒鬱,思忖兩秒,找來浴巾把他裹了個嚴實,再度抄起他的腿彎,把他扛到肩上。
裴寒鬱似乎已經接受自己像個麻袋一樣被隨野扛來扛去的現實,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角度,窩在隨野肩上。
二狗蹲在浴室門口,隨野騰出手開了門,它立馬湊了上來。
瞧見兩人的姿勢,還有裴寒鬱一臉難受的表情時,二狗不解地問了一句:
【老大,你怎麼不抱著他啊?】
【大老爺們抱什麼抱】
隨野回複二狗的語氣冷淡至極,徑直把裴寒鬱扛到沙發邊,把人往沙發裡一丟,叮囑二狗把人看好,轉身回了浴室。
嘩啦啦的水聲響起,磨砂門依稀可見高挑挺拔的輪廓。
裴寒鬱雙腿蜷在胸前,抱著膝蓋,目光直直落在玻璃門上。
二狗窩在沙發的另一邊,眼珠子滴溜溜地轉,一會兒看看裴寒鬱,一會兒看看浴室,心想:
老大不愧是老大,居然能把劇情裡那隻高傲的小孔雀,變成現在這副言聽計從的模樣。
感慨著,裴寒鬱卻突然把臉轉過了過來。
收斂所有表情以後,明明還是那張神色虛弱的臉,可穠儷的五官卻流露出一股很強的攻擊性。
感受到裴寒鬱身上散發出來的敵意,二狗整隻狗都懵了,歪著頭“汪”了一聲。
裴寒鬱的眼神更冷。
二狗感覺後背的毛都要立起來了,它也沒做什麼吧?裴寒鬱怎麼一直用這種陰惻惻的眼神盯著它?
它被盯得心慌慌,受不了這委屈,當即一路小跑到浴室門口,一邊用爪子撓門,一邊哼哼唧唧。
【老大!你快出來!老大!】
它沒撓多久,水聲便停了。
緊接著,隻圍了一條浴巾出來的隨野,身上的泡沫都沒衝乾淨,對著它的屁股就是一腳,沒好氣道:
“催什麼催?”
力道不重,被踢開的二狗又重新湊到隨野腳邊,仗著裴寒鬱聽不到它跟隨野的對話,碎碎念告狀:
【裴寒鬱剛剛瞪我!樣子可凶了!】
聞言,隨野的視線落到蜷縮在裴寒鬱身上。
對方也在看他。
四目相對。
裴寒鬱眼睫輕顫,慌亂地移開眼睛,半張臉都埋在臂彎裡,安安靜靜。
但餘光仍時不時往隨野那邊暼,哪有二狗口中的凶狠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