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野提著熱水壺回到單人病房,升起百葉簾。
秋日的夜沒有很黑,透進來的月光一片清輝,落在病床上的人臉上,映得那張精致漂亮的臉愈發出塵。
隨野走到病床邊,不經意地瞥了眼安裝在天花板一角的監控,很快收回視線,然後把熱水壺放到床頭櫃上。
病房裡現在就他們兩個人。
陷在枕頭裡的溫初容,濃密卷翹的垂覆,安安靜靜沉睡著,稍微恢複血色的唇微微抿著——
一副毫無所覺,脆弱易碎的模樣。
隨野坐到床邊,低垂著眼定定盯著溫初容瞧了片刻,順勢掖了掖被角。
他站起身,看樣子打算離開,可就在轉身的那一瞬,落在外麵的襯衣角被拽住了。
“不要走…”
隨野側目望去,溫初容眉頭緊皺,像是被噩夢魘住一樣,極不安穩,連帶著聲線都抖得厲害。
他緊緊拽著隨野的衣角,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念叨著“彆走”兩個字。
隨野眉目微斂,瞧著那攥著他衣角的蔥白手指,折出來的痕跡,像翻滾的浪。
而後仿佛攔不住的退潮般,毫不留戀將那一截衣角拽了出來。
離開醫院,冷風一下子撲到臉上,還想往脖子裡灌。
隨野把車開出停車場,朝jc局的方向駛去。
二狗蹲在副駕上,一直瞄著隨野的表情,等到了紅燈的時候,終於開了口:
【老大,咱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啊?】
本應該被偷拍跟蹤,惴惴不安的人,現在居然開始雇傭彆人偷拍跟蹤了。
這癲公劇情,又跑沒邊了。
隨野敲了敲方向盤,瞧著頂上閃爍不停的紅綠燈,眸色意味不明。
“該怎麼辦就怎麼辦。”
變燈了,隨野踩下油門。
輕飄飄出口的話,被衝進來的風一下子吹散了。
“這麼喜歡被偷拍,那就讓他繼續拍。”
“我倒要看看,他能忍到什麼時候。”
隨野先去交了罰單的錢,然後才給嚴修毅打電話。
接到隨野電話的嚴修毅立馬就急衝衝出來了。
在溫暖的室內待久了,冷不丁到外麵,嚴修毅搓搓胳膊,一連打了好幾個激靈。
嚴修毅四下尋找隨野的身影,旋即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了他,他正側著肩膀抵著牆,一邊整理衣服下擺,一邊跟人打電話。
離得遠,風又大,嚴修毅隻聽到模模糊糊聽到“繼續跟著”“記得報備”幾個字眼。
他一走近,隨野就把電話掛了,轉身看過來。
嚴修毅的目光落到他掖在褲子裡的襯衣,皮帶紮緊後,勒出一折窄卻不單薄的腰。
穿得也太薄了。
嚴修毅歎了口氣,把拉鏈拉開,不等隨野開口,便將那件帶著他體溫的外套罩在隨野身上,連同先前搶走的那個帽子也扣了回去。
隨野頓了頓,知道拒絕沒用,也就沒提,隻是問:“那個海藻頭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