蜜蜂。
虞望聽說過它。
在天災還沒有降臨,『方舟』還沒有起飛,人類還生活在地麵的時候,大多數植物都要依靠蜜蜂延續後代。
不僅如此,它們還會釀產一種甜絲絲,叫做“蜂蜜”的東西,叫人讚不絕口。
但現在一提到蟲子,大多數人隻能想到幾十米高,長得畸形怪狀,掛著無數複眼與口器,一張口就噴出能融化一架戰鬥艦的腐蝕液的怪物。
虞望擰眉,看著隨野把摘掉的手套放進一個方塊裡。
幾下震動後,方塊表麵發出淡淡紅光,叫虞望沒由來想到了『方舟』上的一個東西。
“喂,你為什麼要留著那些蟲子啊?”
虞望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,讓隨野按開關的動作一頓。
他轉過頭,黑漆漆的眼盯著虞望。
“為什麼不留著它們?”
不知是背著光,還是距離被拉開的緣故,虞望覺得隨野反問的時候,眼睛似乎比以往更黑一些,暗一些。
他等著虞望的答案,眼珠微微轉動,像是夜裡出沒的變異獸,冰冷地觀察著毫無自知靠近的獵物。
虞望的心跳不自覺快了兩分,莫名有點緊張。
“因為它們有可能會破壞這裡的生態係統,一般不都是會進行人為乾預…”
話還沒說完,隨野突然笑了一聲,也不知是嘲諷,還是憐憫。
他還以為虞望能說出什麼具有說服力的理由來,結果還是那套老說辭。
隨野索然無趣地打斷虞望,“夠了,這裡不是『方舟』,收起你那套征服控製的法則。”
他偏過頭,透過窗戶遙遙望向外麵的花海。
“這裡是地麵,物競天擇,適者生存。”
“人為乾預?動動你的腦子,上一次人類試圖主宰其他物種的下場是什麼?”
隨野的聲音不大,但意外含著某些沉重的東西。
被這般嘲諷,看著他眼底明晃晃的“蠢貨”兩個字,虞望張著嘴,卻說不出反駁的話。
他的思緒像在河裡打漂的石塊,一下子甩飛出去,砸出好幾個水花,波瀾四起。
下場是什麼?
下場是病毒肆虐,河流乾涸,失去故土,擠在方寸之地艱難求生。
但即使這樣,人類還是沒有從曆史裡汲取教訓——
『方舟』上的生態係統,依舊受到嚴格的監管。
所有不穩定的,存在進化傾向的生物,都會被提前扼殺在搖籃裡。
隻有部分被允許繁衍生長的,才能繼續汲取養分,按照人們的想法,狹窄成長。
而之前隨野放手套的方塊,就是他們用來清除那些生物的設備,在一閃一閃的紅光裡,被絞個粉碎,然後作為養分,哺育其它。
其實不光是動植物,活在『方舟』上的人也一樣。
基因有缺陷的,四肢不健全的,年老體弱的,都將麵臨被“流放”的下場。
虞望的情緒很多時候都是外露的,高興的,不高興的,看一眼就能明白。
但這會兒,他抿著唇,垂著眼,倒是叫人有幾分看不懂他在想什麼了。
不過隨野可沒興趣去探究他那腦瓜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。
方塊變綠,手套消毒完,他拿出來重新戴好,“抬胳膊。”
“乾什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