恍恍惚惚眯了一會兒,隨野被院子裡一陣乒乒乓乓的動靜吵醒。
他以為是哪個夜貓子玩家又在他的院子裡上躥下跳,撩開眼皮一瞥,卻發現外頭明晃晃一片,像是有火著起來。
本來就沒多少睡意,這下全散乾淨了。
隨野在床上躺了會兒,聽著外邊越來越吵鬨,絲毫沒有消停下來的趨勢。
他試著動了動手指,發現自己能動,便坐上輪椅,打算出去看看怎麼回事。
一推開門,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銀杏樹下那道醒目至極的高挑身影。
柳肆一身紅衣獵獵,束著高馬尾,尾端還綴了個玉鈴鐺。
聽見開門聲,他扭頭朝屋子的方向望去,恰巧與探出半張臉的隨野對上視線。
隨野的目光從柳肆腳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體上,滑到他手中提著的紅纓槍。
槍頭周圍飄著幾團火,滴滴答答還在往下淌血,看樣子殺了不少玩家。
柳肆的眼神擦著隨野的臉過去,並未停留太長時間。
發尾的鈴鐺跟著他轉身的動作叮鈴響,他一腳踩在剛剛倒下的對手身上,往院門口的方向看去,扯著嘴角笑。
“還有誰聽不懂人話?”
院門口還站著幾個玩家,被他陰森森一瞥,立馬點開地圖傳送走了,連屁都不敢放一個。
目送最後一個不相乾的玩家離開,柳肆收起長槍,點開背包欄,又換回平常那身花花綠綠的打扮。
換完,他還拍拍衣擺,而後使著輕功,足尖一點,掠過地麵聚成灘的血跡,朝隨野那邊躍去。
兩人的距離一拉近,隨野又不能動了。
他看著柳肆落到跟前,用那雙奇特的,因為技能持續時間沒到而燃著兩團火的眼睛,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。
就在隨野以為柳肆又要像之前那樣毛手毛腳,跟土匪進村似的。
下一瞬,卻見他隨手打開一個頁麵,手上來回扒拉著,嘴裡嘀嘀咕咕道:
“奇怪,平常這個點不都睡了,怎麼這會兒突然出來…npc也會看熱鬨?”
柳肆沒刻意避開隨野,所以隨野也看見了那頁麵上的東西,眼神登時一變。
如果他沒看錯,柳肆現在在看的頁麵,是關於『蘇朽』的人物攻略。
但裡麵記錄的,大部分都是關於他的。
前半段生平往事跟官方設定一樣,但後麵就越來越偏。
大到興趣愛好,小到行為習慣,甚至還包括他每天下午都會雷打不動在院子裡曬太陽,還是實時更新細致入微的那種。
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眼睛,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。
要是換作彆人在這裡,肯定隻會覺得荒謬。
然而隨野想的卻是,寫下這份攻略的人,既然能把他的生活習慣記錄得這麼詳細,絕對是從他蘇醒過來時就開始近距離觀察了。
那祂肯定跟把自己帶到遊戲世界的家夥一定脫不開乾係。
如果找到祂,是不是就能順藤摸瓜,揪出那幕後之人?
隨野正想著,臉上傳來一陣冰涼觸感。
思緒被打斷,柳肆的手又挨上了隨野的臉皮。
不過這次沒有像之前那樣沒輕沒重,隻是貼著輪廓,慢慢地滑了幾下。
他垂覆的眼皮微不可見地跳動,良久沉默,看著看著,尾端竟慢慢浮起來一抹紅,跟窗子旁燃著的燭火似的,被竄進來的風吹得奄奄一息。
“操。”
隨野聽他很小聲地罵了一句,猛地收回手,抿緊了唇。
一陣白霧湧過,這人竟然直接下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