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咕嚕。”
車廂內,太子憔悴的臉蛋猛地一紅,垂下頭去,用手捂住了咕咕作響的肚子,很是羞赧的樣子。
見狀,齊平將心頭的不安壓下,笑著從車廂裡拿出鐵鍋和乾糧,說道:
“餓了不早說,咱們做飯去。”
不多時,三人靠著車廂擋風,開始埋鍋造飯。
考慮到太子畢竟錦衣玉食,齊平帶的食材不算少,肉啊,曬乾的菜乾,以及餅子,隻是都凍的硬邦邦。
升起火來後,往裡一丟,再撒一些鹽巴,就是晚飯了。
水燒開的時候,太子整個人坐在一塊小石頭上,雙腿並攏,搓手烤火。
她的手不大,與鼻頭一樣,凍得紅彤彤的,纖細勻稱,尖俏的下頜雪白,略有些乾裂的嘴唇抿緊,望著鐵鍋直咽口水。
齊平有些感慨,誰能想到,就在大半個月前,她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未來儲君,轉眼,卻已經淪落到這般境地。
“呼呼。”
等齊平將煮好的湯倒在碗裡,太子忙不迭地接過去,燙的“呀”一聲,碗放在雙腿上,兩隻手捏住耳垂,腮幫子鼓起用力吹氣。
然後才捧起來,小口小口,貼著碗沿吸溜了下,頓時覺得半個身子暖和起來。
“慢點喝,沒人跟你搶。”齊平下意識說了句,然後才意識到不合適。
太子一下紅了臉,垂下頭去,委屈巴巴的樣子:“是,先生。”
一點都沒個儲君的氣度,這個時候不該吼一句:‘大膽,竟敢這般與本宮說話’嗎?
齊平心中腹誹,眼神卻柔和起來。
如果說以往,他與太子仍舊保持著君臣的規矩,距離,但這段時間以來,界限早已模糊了。
杜元春一開始還會提醒他注意,但時間長了,也就懶得說了。
每次批評齊平不懂禮數,太子還會一個勁擺手,表示沒關係,往自身攬鍋,久而久之,他也便默認了這種關係。
恩……先生訓斥弟子,好像也不算太失禮……吧?
這時候,遠處突然有腳步聲傳來。
齊平看去,就看到是兩個穿著厚厚的,羊毛外卷的棉袍的漢子,正是商隊的首領。
這支商隊首領是兩兄弟,喚作趙文、趙武……很不走心名字。
兄長沉穩寬厚些,弟弟身上更多是北境人的直爽,與武人的悍勇。
這時候,趙文手裡拎著酒饢,笑著走過來,給杜元春遞過去:
“天冷,喝口酒暖暖身子吧。”
杜元春笑了笑,也沒拒絕,以他的修為,尋常毒藥毫無作用,至於醉酒更不可能,接過來飲了一口,眼睛一亮,讚歎道:
“好酒。”
繼而迎著二人坐下,隨意攀談起來,齊平與太子默默啃餅子,發覺這兩兄弟是奔著杜元春來的。
沒有察覺到惡意。
“許兄弟以前跑過江湖吧。”寒暄過後,趙文入正題。
許……這是杜元春的假身份,此刻聞言,笑了笑:
“年輕時候闖蕩過一些。”
“怪不得,我兄弟二人就覺得像。”趙文爽朗笑著,“混過江湖的人,與尋常人身上的那股氣就不一樣。”
不,那你們可說錯了,這壓根就是個三品大員……齊平吐槽。
不過,經趙家兄弟提醒,他才注意到,從打逃難,杜元春身上的確沒了那股子“官氣”……
起初,齊平以為是他故意收斂,但現在想想,其實不然,與其說收斂,不如說放肆……
從在山莊裡,脫下那身官袍起,杜元春的氣質就成了一個江湖人,坦蕩,肆意,敏銳機警。
就像是齊平當初,第一次在鎮撫司後衙與師兄見麵時,便曾感覺到,對方雖穿著官袍,但與官場格格不入。
好似,現在的他,才是真實的他。
果然,杜元春極自然地與趙家兄弟攀談起來,沒有半點隔閡。
跑商的,在這個時代屬於見多識廣的人才,聊起來的話題,也是天南海北,且多涉及江湖事。
門派間的恩怨情仇,江湖積年舊事,武林盛世……齊平與太子邊吃邊聽,隻覺津津有味。
什麼七殺門、紅衣會、八卦門、魚龍幫、五行盟……都是齊平沒聽過的江湖勢力。
在修行者眼中,凡俗江湖,都是些臭魚爛蝦,可杜元春卻如數家珍,每每說出一些消息,令趙家兄弟都覺驚奇。
“要我說江湖門派,最奇的還是移花宮,”趙武興奮道:
“一個女子組成的門派,據說底蘊也不高,但這些年,卻沒人敢招惹,有人說,那位宮主有人罩著,但傳言好多,卻從沒人見過實證。”
移花宮……是不是宮主叫邀月憐星……齊平一口槽憋得難受。
他看向杜元春,卻愣了下,隻見師兄聽到這個名字,神情有了細微的變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