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換好了衣服,院子外頭一道身影走了進來。
白衣勝雪,兩撇風騷的八字胡,腰間的錦囊晃啊晃的,手裡還拎著一隻牛皮紙袋。
陳伏容露出笑容:“齊師弟,起來了?”
說著,將紙袋丟過來:“為兄剛去城裡買的,趁熱。”
齊平接過來,就看到一袋子白花花的肉包子,捏起一隻,咬一口,香氣撲鼻。
“陳師兄有心了,好久沒正經吃過東西了,上次還是在皇宮裡,結果那場宴會好些吃的,都沒來得及下筷子。”齊平笑著將他請進來,打趣一般說著。
陳伏容聞言,深深歎了口氣,說道:“我也沒想到,竟然會發生這種事。”
回來的路上,齊平已經將那一晚發生的事,轉述給他。
陳伏容與花然大為驚訝,不過後者隔天就忘了,又找齊平來問,結果第三天又忘了……齊平氣的就懶得說了。
二人坐在桌旁,齊平填了幾個包子,說道:
“事情都過去了,說起來,我還是第一次來幽州城,這邊眼下什麼情況?”
陳伏容說道:
“幽州城是北境第一大城,也是帝國北方關口屯兵重鎮,你去過臨城,和西北那邊類似,不過要更大一些,嗬,這座主城在大乾朝的時候,就規模很大了,當年涼國初立,還曾短暫做過一陣‘國都’,隻是位置實在是不好,才沒有成為京都。
如今,也是整個北方軍的中心,北境幾十萬大軍,皆受節度,威武大公身兼都指揮使,布政使等職……本身也是一位神通強者,依靠城中天軌‘分軌’,可敵神隱……”
他一口氣,將幽州城的情況說了下,齊平也對此有了大概了解。
陳伏容末了道:
“景王占據京都後,我們這邊也聽到一些消息,但具體情況,一無所知,直到接到密諜傳訊,才知道你們護送太子北上。”
齊平咽下包子,問道:“威武大公的意思呢?”
陳伏容正色地看了他幾秒,說道:“威武大公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。你可知為何?”
齊平心中一動:“你彆跟我說皇後是他生的。”
陳伏容噎了下,說道:
“那道不是,不過當今皇後,的確與大公有關,準確來說,按照輩分算,是老國公弟弟的女兒,所以,若論輩分,太子都要叫國公一聲外公。隻是雙方見麵太少,所以不大熟悉。”
我就知道,這幫權貴最擅長的就是聯姻……所以,帝國兩位國公其實都與皇室沾親帶故……
恩,也可以理解,畢竟皇帝後宮的妃子,大部分都是臣子後代。
皇帝登基十年,太子都十二三歲了,也就是說,有了這層關係後,才放心將北方軍交給威武大公。
而同樣是基於這層關係,任何人都可能與陳景合作,但威武大公不可能。
齊平吐了口氣:“我明白了,我什麼時候能見下國公?”
陳伏容笑道:
“隨時,其實從昨晚開始,國公以及北境的軍政大臣們,便已經陸續抵達府內,隻等太子恢複精神,便可見麵,嗬,我大清早過來可不隻是給你送包子的,怎麼樣?方便的話,我這就去通知那邊。”
齊平點頭:“有勞師兄了。”
他已經做好了會一會那位國公的準備。
……
當太陽升起,徹底照亮幽州城時,齊平與梳洗打扮好的太子,在府內下人的引領下,朝議事的地方趕去。
國公府麵積很大,同為“國公府邸”,卻與越國公府迥異。
後者更多的是江南水鄉,書香世家的風格,講究一個曲折蜿蜒,曲徑通幽的精致。
細節處見貴氣與底蘊。
而威武國公府邸,卻是大開大合的格局,講究一個大氣,府內精銳軍卒守衛,令行禁止,配合院中殘雪,凸出一個肅殺來。
當齊平與太子抵達“青龍堂”時,就看到院中,一大群官員、將領,已經浩浩蕩蕩,站成一片,烏泱泱的,看的齊平愣了下。
心說陳伏容真沒說大話,這規模,恐怕北境除了鎮守各地的人手外,其餘大員都來了。
而每一名官員、將領,右臂上,都拴著一條白布。
為首一人,身披軟甲,麵如重棗,須發微白,約莫五六十歲年紀,卻是精氣神十足,略顯花白的頭發整齊束起,一雙眸子淩厲透亮。
此刻,眼神中,卻滿是沉重,以及……一絲哀戚。
“老臣,見過太子殿下!”突然,老將單膝跪地,沉聲山呼。
後方,北境眾將有樣學樣,轟然跪倒,口呼參見太子。
齊平沒動,餘光看向小蘿莉……太子那猶自帶著稚氣的麵龐上,沒有驚慌,平靜道:“大公請起,眾將請起。”
威武大公這才起身,快步走過來,半蹲在地上,看著太子消瘦憔悴的麵龐,這位鎮守邊關十餘年的老人,帝國第一名將,威嚴霸氣的北境霸主,目光陡然柔軟:
“殿下……”
太子略有些怯生生地說:“……外公。”
威武大公一愣,忽地老淚縱橫:“唉!回來就好,回來就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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