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及此,林黛玉深吸一口氣,開始談及自己最擅長的聖賢道理,“父親,女……不,孩兒以為,此事關鍵,在於‘理’字。”
“我鎮遠侯府行事,上不負君恩,下不愧將士,站得住這個‘理’字,便進可攻,退可守。如今證據確鑿,便是我們最大的‘理’。”
“至於如何處置,孩兒見識淺薄,不敢妄斷。但我想,將這份‘理’原原本本、不加修飾地呈現給該看的人,或許比任何機巧算計都更有力。父親一生磊落,何須在此事上耗費心神,去揣度他人之意?我們隻問道理,不問吉凶。”
林黛玉觀察著鎮遠侯的麵色,暗戳戳想著,“君子喻於義,小人喻於利’,我隻講道理,總不會錯太多吧?”
隻問道理,不問吉凶!
這八個字,如驚雷般劈入鎮遠侯的心頭。
他猛地一怔。
隨即眼中沉鬱的陰霾被一股驟然騰起的亮光驅散。
窗邊忽起疾風,卷得簾櫳狂舞,窗外,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灑落,天地間一片肅殺清淨。
鎮遠侯霍然推開椅背,挺身而起,聲如洪鐘:“好!好一個‘隻問道理,不問吉凶’!哈哈哈,是為父著相了,竟不如我兒看得透徹!”
鎮遠侯大步走到林黛玉麵前,重重拍在她的肩頭,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欣賞與釋然,“不錯!我鎮遠侯府行事,何須看人臉色?忠得是君王,守得是道義,豈是屈從於某位皇子的權勢?更何況,他還不是太子!”
“就這麼定了!我這便入宮,遞奏折!”
言罷,他不待林黛玉反應,已抓起一旁的大氅,龍行虎步般踏出書房,身影迅速沒入漫天風雪之中。
“我……”林黛玉僵在原地,看著仍在晃動的門簾,一時語塞。
這就……入宮了?
我不會……闖下大禍了吧?
一陣寒意裹著後怕襲來,林黛玉心慌意亂,急需尋個依托,轉身便朝鎮遠侯夫人鄒氏的正房疾步而去。
剛踏入房門,暖意與茶香撲麵而來。
未等她開口,鄒氏寵愛孩子,非要她先坐下吃暖茶再說話。
恰在此時,丫鬟春桃帶著一頭雪花興衝衝地鑽了進來。
“太太,好事,大好的事!”
“什麼事,能讓你得意成這樣?”鄒氏忍不住蹙眉輕斥。
春桃滿臉喜色,聲音抑製不住雀躍,“夫人,薛家將那些銀子都補了,說與我們分文不取,隻求日後與府上多多來往。”
“怎會有這樣的事?”鄒氏都忍不住站起身,滿臉詫異。
坐在一旁的林黛玉,思忖道:“沒想到寶姐姐竟是這般及時雨,能說動姨母千金市馬骨?還真是大氣魄,回去我得好好謝謝她才是。”
“看來,還是我先前的準備,今日得了回報,不愧是我。”
確認了這意外之喜,鄒氏回過神來,才意識到兒子還在身邊呢。
“宸兒,你要尋娘說什麼事?”
林黛玉看著鄒氏臉上久違的輕鬆,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,隻化為一句輕聲關懷,“無事,隻是見外麵風雪大,來提醒娘親,記得添件衣裳。”
林黛玉起身欲走,剛到門前,卻聽見身後二人壓低嗓子,仍十分清晰的議論聲。
“春桃,你可聽說了,為什麼薛家要出重金?”
“沒聽說,不過……”
春桃暗戳戳的看了林黛玉一眼,道:“我聽說薛家有一女待字閨中,前段日子薛家少爺還特意宴請了咱家少爺吃酒,會不會是對少爺有意?畢竟咱家少爺如今可是轉了性,相貌也是端好……”
商賈攀附權貴,結親是最常見不過的方式了,連鄒氏聽得都覺得有理。
而林黛玉一隻腳才邁過了門檻,就硬生生頓在了半空,回首一臉的震驚無措。
“啊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