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做這麼好,一會兒要是這業師考教起來,我可怎麼應付?”
邢秉誠一麵捧著書冊欣賞,一麵捋著胡須由衷歎道:“少爺對經義的理解已經到達了此等地步,老夫倒不知還有什麼可教的。”
李宸眸眼一轉,當即開口,“先生過譽了,不過依我之見,還有兩旬便是年節,府中前番又生事端,學生唯恐有宵小之輩遷怒於先生。”
“不若……先生暫且歸家,與家人團聚,共度新春。待年節過後,風波平息,學生再備束脩,恭迎先生回府教導,如何?”
邢秉誠聞言,心中大為感動,他自己幾乎沒教什麼,卻有如此體貼入微的學生為他著想,甚至還拿了府上豐厚的束脩。
“少爺天縱奇才,又如此體恤老夫,老夫感激不儘。”
從懷中取出二兩銀子來,邢秉誠言辭懇切道:“這月餘,老夫因為種種變故並未能儘心教導,實在受之有愧。自是沒有臉麵將束脩再收全了,分出半份,還望少爺收下。”
李宸聞言一怔。
果然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是有風骨的。
君子愛財取之有道,麵前的先生不論學問,是個人品端正的好老師。
李宸再三推辭,邢先生卻態度堅決,隻好暫且收下,相送他出離府去乘車,全了學生之禮。
攥著白花花的二兩銀子,李宸以為有些燙手,這良心錢可不能留給自己,還是要稟明了父母。
臨近了年節,最是家中女眷忙著的時候,不但要置辦年貨,還要處理各家的人情往來,收禮送禮,不能差一分一毫,頗為講究。
李宸便在書房翻書,等著父親李崇下衙。
“宸兒,有事?”
李崇脫下氈帽,掛起大裳,在炭盆前烤著手。
李宸將二兩銀子擺在父親麵前,道:“爹,邢先生回鄉了。牽扯了這大案,倒怕有人會對他不利,事情還未公開前出京,還能安全些。”
“又是你的主意吧?”
李宸不置可否的點點頭,“這是先生留下的束脩,隻說沒授業幾日,不願拿走全數的束脩。”
李崇拿起銀子,在掌心掂了掂,歎道:“人與人之品性,果如雲泥。你可知道,當初棄你而去的那位韓先生,如今王家的族學任教。”
“是戶部侍郎王大人家?”
李崇頷首。
父子相對默然。
李宸腦中掠過了許多念頭,但最要緊的,便是年關之前去榮國府上拜訪一事了。
算著日子,再有五日就到了換身之期,剛好讓林黛玉看一出大戲,為此他可準備了很久。
“爹爹,薛家此次出力不少,要不要在年節之前拜訪一下?”
李崇微皺眉頭,“商賈之家,可用如此鄭重?尤其據我所知,薛家還是住在榮國府上,這一來榮國府豈不是也要拜訪?隻怕陛下剛委以重任,我們便廣結權貴……”
李宸連連搖頭,“父親,讓我去便是了,隻當是晚輩間的尋常走動。”
“你去?”
“嗯,父親放心吧,備些薄禮,七日後我再去。”
“為何偏是七日後?”
“時機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