鎮遠侯府,淨房,四周水汽氤氳。
自香菱口中聽得那紈絝竟曾涉足秦樓楚館,林黛玉隻覺渾身都太臟了,待府裡下人備足了水,便開始反複搓洗身子,尤其是一些先前因羞赧而刻意忽略的所在。
指尖觸及,林黛玉心緒愈發煩亂,她忍不住使力一掐。
“唔!”
一陣極為陌生,又難以言喻的酸脹感猛地竄起,激得她渾身一軟,險些滑入浴桶。
林黛玉霎時緋紅了臉頰,再不敢對這具軀殼有半分懲處之心。
頂著紅透了的臉頰走出淨房,目光掠過靜立一旁的香菱,林黛玉當真以為棘手,低頭匆匆往正房請安去了。
眼下最緊要的,是須得尋個妥帖的由頭,應付過鄒氏那一關。
那紈絝與香菱姐姐行樂,卻偏要她來頂著罪過。
她又該如何自處?
心亂如麻地踏入正堂,卻不見鄒氏身影,唯有幾個嬤嬤在收拾。
林黛玉尋了相熟的吳嬤嬤問道:“嬤嬤,娘親何在?”
“是少爺起來了?”
吳嬤嬤轉身見禮,笑道:“正要去稟告哥兒呢。老爺公務繁忙,連元宵也難顧及,太太在家中又常覺不安,今兒一早老爺便讓太太回縣裡娘家去了,說是節後再回。”
“太太出門前還囑咐,若老爺夜裡歸來便罷,若未歸,請哥兒記掛著送些飯食。不過哥兒專心讀書要緊,這些自有老奴們操心。”
“原來如此。”
聞得此言,林黛玉心口那塊大石驟然落地,長長舒了一口氣。
隻要不見鄒氏就好,免去了一場尷尬。
返回房中,見香菱仍是神情鬱鬱,楚楚可憐,林黛玉心下稍軟,柔聲道:“這裡無需伺候了,姐姐且去歇歇罷。”
“是……”
見香菱神情寂寥,林黛玉也隻能視作不見。
隻有打發了她,方能靜心研墨,攻讀經義。
不過在此之前,還是先看一看李宸留下了什麼消息。
“先生回府,鎮遠侯遇賊?天子腳下竟還有賊人作亂,想必鎮遠侯近來肩上的壓力不小了。難怪將娘親送出了京。”
“沒大礙,隻要我自顧自讀書,彆問策問到我房裡就好,可不想再為這些事出謀劃策了。”
目光放在最後,林黛玉見李宸竟是又來索取經義注解,不覺蹙眉暗歎。
“這紈絝行事當真矛盾難測,一麵流連風月,一麵又急於進學,究竟哪副麵孔才是真的?”
林黛玉真是越發看不懂李宸這個人,可對於他的請求,自己又沒法拒絕。
二人如今屬於是一體同心,無論科舉之路,為官之道,都需二人一同去走,他多學一分,對林黛玉而言都是好事。
“在榮國府,我其實已編寫了半冊,隻是雲丫頭來耽擱了。這會兒留在這裡,香菱姐姐不會隨意翻亂、冒然觸碰,倒也合適。”
如此念著,林黛玉便伏案忙碌起來,用這一晝夜,撰寫出初稿。
這對林黛玉而言並不算難。
借著這軀殼的充沛精力,融合父親當年的筆記與自身感悟,將《中庸》、《大學》精要逐一闡釋批注。
這一忙,便到入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