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少爺,宮裡派人送來了請帖。”
正在腦中規劃著行程,老管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。
閉門謝客一周,在京城這個消息傳得比風還快的地方,估計關於他的傳言已經有好幾個版本了。
什麼大病垂死、失心瘋、被安國公軟禁……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到。
這種宮廷夜宴,以前的原主是常客,現在他這個“安國公府嫡子”如果不去,反而會坐實那些謠言,引來不必要的麻煩。
“真是麻煩。”
白柒低聲抱怨了一句,還是接過了請帖。
他現在的人生規劃很簡單,在去望仙城之前儘量低調,減少一切不必要的社交,安安靜靜地積攢實力。
但人活在世,總有些躲不掉的應酬。
……
華燈初上,皇城之內燈火通明,亮如白晝。
太和殿前的廣場上,玉階被宮燈映照得一片輝煌,前來赴宴的王公貴族、文武百官絡繹不絕,馬車停滿了半個廣場。
白柒從自家那輛低調奢華的馬車上下來,身上穿的隻是一件月白色的常服,頭發用一根白玉簪鬆鬆垮垮地束著,整個人透著一股懶散勁。
這副打扮,與他以往那種恨不得把“老子有錢”四個字寫在臉上的張揚風格截然不同。
他一出現,周圍瞬間安靜了一瞬。
無數道目光,或好奇或探究,齊刷刷地投了過來。
“那不是白家的那位嗎?他還敢出門?”
“嘖嘖,你看他那臉色,雖然看著還行,但精氣神明顯不如以前了,傳言恐怕是真的。”
“閉門一周,我還以為他真不行了呢。”
竊竊私語聲不大,但清晰地傳了過來。
白柒眼皮都沒抬一下,徑直走進了金碧輝煌的宴會大殿。
他完全無視了那些試圖上來套近乎或者看笑話的各路人馬,熟門熟路地在大殿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。
這裡視野不錯,既能看到主位,又不會成為視線的焦點,是個摸魚的好地方。
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禦賜的瓊花釀,輕輕抿了一口。
酒液甘醇,入口綿柔,確實是難得的佳品。
“封建王朝的頂級享受,確實有點東西。”白柒在心裡評價道。
他安靜地坐在那裡,不與任何人交談,隻是自顧自地品酒,欣賞著殿內翩翩起舞的宮娥。
這副與世無爭的模樣,讓不少原本準備看他笑話的紈絝子弟都感到一陣驚奇和不適應。
這還是那個一言不合就掀桌子、言行舉止囂張到沒邊的京城第一紈絝嗎?
就在殿內氣氛逐漸熱烈之時,殿外傳來一聲悠長的唱喏。
“三公主殿下駕到——!”
瞬間,整個大殿的喧鬨聲都為之一靜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殿門的方向。
隻見一位身穿鵝黃色華貴宮裝的少女,在數名宮女的簇擁下,如眾星捧月般走了進來。
少女約莫十九歲年紀,身形玲瓏,肌膚勝雪。
一雙明媚的杏眼顧盼生輝,嘴角天生上揚,讓她即便麵無表情時也帶著三分嬌俏。
頭上梳著繁複的宮髻綴滿了金步搖和珍珠,行走間環佩叮當,貴氣逼人。
白柒的腦海中,關於這位公主的記憶自動浮現。
她就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女兒,大乾王朝的三公主,李明月。
一年前,皇帝不知出於何種考量,曾下旨將這位金枝玉葉許配給當時聲名狼藉的白柒。
這道旨意,對心高氣傲的李明月而言,簡直是奇恥大辱。
於是這位被寵壞的公主在宮裡大哭大鬨了三天三夜,絕食上吊的戲碼演了個遍,最終成功逼得皇帝收回了成命。
此事過後,“白柒”這個名字,就成了三公主李明月畢生的恥辱。
“麻煩來了。”
白柒端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,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品酒。
李明月一進殿,那雙驕傲的眼睛就在四處巡視。
很快她的目光就定格在了角落裡的白柒身上。
她先是愣了一下,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他,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冷笑。
在滿殿賓客的注視下,這位尊貴的公主殿下提著裙擺,徑直朝著白柒走了過來。
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,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談,豎起耳朵,準備看一場好戲。
誰都知道,三公主對這位前未婚夫厭惡到了極點。
李明月在白柒的桌前站定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聲音不大不小,卻足以讓周圍幾桌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“喲,這不是白大少爺嗎?”
她的聲音甜美軟糯,但話裡的尖刺卻毫不遮掩。
“聽說前些日子差點見了閻王,怎麼不多躺些時日?”
周圍響起一片壓抑的低笑聲。
這話說得可是相當不客氣了,幾乎是指著鼻子罵他怎麼還沒死。
所有人都等著看白柒的反應。按照他以往的性子,此刻怕是已經暴跳如雷,要跟公主當場對罵起來了。
然而,出乎所有人意料。
白柒隻是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酒杯,然後抬起頭,那雙深邃的桃花眼對上了李明月滿是挑釁的目光。
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窘迫或憤怒,反而懶洋洋地笑了一下。
“有勞公主殿下掛心。”
白柒開口了,聲音平淡而從容。
“隻是躺久了,怕錯過了殿下今日這般光彩照人的模樣,豈不可惜?”
“……”
李明月準備好的一肚子嘲諷和奚落,瞬間被這一句話堵了回去。
她感覺自己像是鉚足了勁的一拳,結果打在了棉花上,說不出的難受。
這人……怎麼不按常理出牌?
他不是應該惱羞成怒地反駁,或者麵紅耳赤地羞愧嗎?
怎麼還反過來誇她了?
李明月的臉頰不受控製地一紅,心跳都漏了半拍。
她從小到大聽過的讚美之詞車載鬥量,但從這個她最厭惡的紈絝口中說出來,感覺卻完全不一樣。
她強行壓下心頭那點異樣,挺起胸膛,努力維持著自己驕傲的公主氣場。
“油嘴滑舌!本公主看你就是死性不改!”
白柒看著她那副外強中乾、強撐氣勢的模樣,覺得有些好笑。
他輕笑一聲,身體微微前傾,壓低了聲音,用一種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:
“殿下,一年前的婚約,您鬨了三天三夜才退掉。”
溫熱的氣息拂過李明月的耳畔,讓她身體一僵。
隻聽見白柒那帶著一絲戲謔的聲音繼續響起。
“今天這麼主動找我說話,莫非是……”
他故意停頓了一下,看著李明月瞬間瞪大的杏眼,嘴角弧度更深。
“後悔了?”
轟!
這三個字在李明月的腦海中炸開。
她整個人都懵了,呆立在原地,腦子裡一片空白。
後悔?
這個念頭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憤怒。
她怎麼可能後悔!她躲這個京城第一紈絝還來不及!
可……可他為什麼能這麼平靜地說出這種話?、
為什麼他今天的眼神和以前完全不一樣?
李明月感覺自己的臉頰燙得快要燒起來了,羞憤、惱怒、還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,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。
她指著白柒,嘴唇顫抖著。
“你……你你……”
她“你”了半天,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反駁。
因為白柒說的是事實。
是她主動走過來挑釁的。
在眾人眼中,這看起來就像是她對這個前未婚夫舊情難忘,在借機搭話。
“無恥!下流!”
李明月最後隻能擠出這兩個蒼白無力的詞,然後重重地跺了一下腳,轉身就跑。
她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宴會大殿,那背影,怎麼看都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。
周圍的賓客們麵麵相覷,完全沒搞懂這出戲是怎麼演的。
怎麼看,都是三公主自己找上門去,結果被白柒三言兩語說得羞憤而逃?
白柒看著李明月跑開的背影,無所謂地聳了聳肩,重新端起酒杯,抿了一口。
“真是個麻煩的女人。”
然而,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,一個冰冷的機械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中響起。
【叮!檢測到新的情緣線索……】
【情緣人物:李明月,已解鎖。】
光幕之上,一張精美絕倫的立繪卡牌緩緩浮現。
卡牌上的少女,身穿鵝黃宮裝,環佩叮當,正是剛剛跑開的李明月。
隻是卡牌上的她雙頰緋紅,杏眼圓瞪,嘴唇微張,一副又羞又怒想咬人的可愛模樣。
【情緣線索:李明月】
【基本信息:大乾王朝三公主,皇帝最寵愛的女兒。】
【性格特點:嬌蠻任性、傲嬌自戀、思維簡單、極度愛麵子……】
【當前關係:厭惡對象。】
白柒:“……”
很好。
又來一個。
他端起酒杯,將杯中酒一飲而儘。
......
白柒剛回到安國公府,連外袍都沒來得及換下,老管家就快步走了進來,臉上帶著那種見慣了大風大浪後特有的凝重。
“少爺,宮裡派了禦醫過來,說是要給您把把脈,看看身子骨恢複得如何了。”
白柒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,聞言動作一頓。
禦醫?
他腦子轉了一圈,立刻明白了。
這哪裡是什麼關心他的身體,分明就是皇帝派來的眼線,來確認他這個“京城第一紈絝”到底是真病了,還是在裝神弄鬼。
“麻煩。”白柒在心裡歎了口氣。
但表麵上,他隻是懶洋洋地揮了揮手:“讓他進來吧。”
不一會兒,一個穿著官袍、留著山羊胡的老禦醫在宮中太監的陪同下走了進來。
老禦醫姓孫,在太醫院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,醫術精湛,更重要的是他眼睛毒,能從蛛絲馬跡裡看出一個人的真實狀態。
“見過白少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