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開307病房門時,斜陽正透過紗窗落在病床上。失去四肢的少女像一株被風雨摧折的竹,卻用牙齒緊緊咬著筷子,正在翻動床上小支架上的《傷寒雜病論》。書頁上沾著幾滴口水,太陽光透過反射著零星的光點。
聽到門開聲,筷子"啪嗒"掉在床單上。山鬆妹妹的瞳孔在看清來人的瞬間亮了起來,脖頸上的青筋因激動而凸起。
她沒有哭喊,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,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……隻是用肩膀抵著枕頭,一點點將自己殘缺的身軀往上蹭。額頭抵住牆壁借力時,蒼白的皮膚磨出了紅痕。
當終於挺直脊背時,她淩亂的劉海已被汗水浸透。
"我...做到了。"顫抖的聲音裡帶著鐵鏽味——是咬破的嘴唇滲出了血。
劉長安注視著床單上掙紮出的褶皺,那是比任何豪言壯語都更有力的證明。
"你做得很好。"
"那……什麼時候……"山鬆妹妹的目光落在自己空蕩蕩的袖管上。
“就在今天……”劉長安雙手背後,仔細看了她的狀態:“你做好心理準備,我去問問有沒有空餘的手術室。”
說罷,劉長安回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滕雲瑤,兩人離開了病房。
就在關門的一刹那,病房裡突然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。那哭聲裡沒有絕望,反而像困在黑暗裡太久的人,終於看見了刺破雲層的第一縷陽光。
哭聲從門縫中滲出,劉長安的手在門把上停頓片刻,終究收了回來。
有些痛苦需要獨自消化,有些喜悅也需獨自品嘗。
劉長安示意滕雲瑤跟上,兩人轉進消防通道。樓梯間的應急燈投下冷白的光,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在水泥牆上。
滕雲瑤背靠防火門,雙手深深插進白大褂口袋:"你打算怎麼做?"
劉長安沒有正麵回答,反問道:"三十位師伯中,可有能使斷肢重生者?"
"馮師叔的鳴器可以。"滕雲瑤的指甲無意識刮擦著口袋裡的聽診器,"但代價不菲。"
"多少?"
"海量靈石。"滕雲瑤抬頭看向通風口,"若是凡人之軀……單是四肢重構,便需三十枚精品靈石……"她頓了頓,"折合市麵上的下品靈石,約莫三萬有餘。"
劉長安眉頭微蹙:"相當於多少黃金?"
"三……四千兩?大概一個百人家族十年的嚼用。"滕雲瑤低頭沉思,"按朝廷新鑄的金條算,得一百一十條左右。"
注:此處展現世界觀貨幣體係:1精品靈石=1000下品靈石≈100兩黃金)
劉長安呼吸一滯。昨夜清點的金條在記憶中浮現——每箱三百根左右,整整數十箱……他忽然意識到這個世界的經濟邏輯:靈石因兼具儲能、修煉、延壽,裝飾等功效,價值遠超僅作為貴金屬的黃金。或許在這裡,黃金與白銀的差距,遠不如現世那般懸殊……
當然,也有可能是公冶慶為了自己這個夫子關門弟子的身份,投桃報李罷了。
"馮師叔現在何處?"他狀若隨意地岔開話題,餘光卻瞥見滕雲瑤探究的目光。再問下去,這位心思細膩的醫師恐怕就要起疑了——畢竟哪個本土修士會不清楚基礎物價?哪怕是個閉門造車的窮酸書生。
“巧了,今日就在四樓值班……”滕雲瑤的白大褂在樓梯轉角劃出一道弧線,“沒記錯的話,馮師叔此刻正在後台觀看監視器進修一場手術。”
“其實……你帶我們來這裡,也算幫了我們的大忙……”滕雲瑤頓了頓,“我或許可以試著說服馮師叔為你出手一次,應當……”
“不必如此。”劉長安抬手打斷:“馮師叔可有什麼喜好?就是三四千兩等值的實物?”
“我對馮師叔並不是太了解……”滕雲瑤的指尖無意識卷著聽診器膠管,“隻是聽過他的幾次課,不過聽說他高價收購一種變異的鳳陽花……這種花一般生長在雨林地區,是一種藤蔓花,從地麵生長攀爬大樹,直到爬到百丈高的樹頂才會開花……”
“而這種變異花,著實罕見了些,是因為達成它的條件,是在鳳陽花達到樹頂,並且超過十天不下雨……畢竟在雨林地區,哪怕是‘旱季’都很少超過十日不下雨。”
劉長安疑惑,“人工培育不難吧,隻要阻擋雨水……”
“大自然是激烈的……”滕雲瑤解釋道:“它需要讓遷徙中的飛鳥吃掉自己的果實傳播種子,所以開花的時間很短,一旦鳳陽花感受到威脅會提前開花……另外,這種花的藥用價值,經濟效益並不高,不會有人專門培育。”
“明白了……”劉長安心裡召喚陳悅說明詳細訴求,花了一千根金條開始兌換,隨即拿出了一朵紫色花,“是這種嗎?”
滕雲瑤瞪大眼睛,滿眼的不可置信。
花瓣如琉璃通透,花蕊竟泛著星輝般的藍光。異香霎時漫過消毒水氣味,附近病房紛紛探出好奇的腦袋。最驚人的是花莖處纏繞的靈氣,如活物般在走廊燈光下流轉。
暗處突然傳來衣袖破空聲。
灰袍老者如鬼魅般現身,枯瘦的手指懸在花前三分處不住顫抖:"日...日紋鳳陽?"馮師叔的呼吸粗重起來,他立刻拿出一個木盒將花收起來:“暴殄天物……簡直就是暴殄天物!就這麼一會兒,就沒了一份靈性!”
回過神來的滕雲瑤馬上執弟子禮,“馮師叔。”
劉長安也有模有樣的行禮,“馮師叔。”
“你剛醫院……我們就感知到了……”馮師叔歎了口氣說道:“不是我這老家夥傲氣,實在異界的手術,實在讓人難以置信……看的一時有些癡了。”
“要我幫忙,說一聲就可以……本就欠你個人情……”馮師叔有些想把極品變異鳳陽花還回去,但是手攥著木盒卻越來越緊,“小子,你要不這樣……鳳陽花我收下,我幫你出手三次,還你人情……”
“馮師叔……”劉長安主動開口:“其實我也有私情……”
劉長安想了想開口道:“一來,看那小姑娘實在淒慘了些,於心不忍,二來我也想試試自己鳴器的效果可以做到何種程度……小子擔心萬一失敗,禍害了人家姑娘……所以想請您坐鎮,也能多個保障。”
“溫潤如玉,明理如鏡……好小子!”馮師叔滿眼欣賞,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,“此事易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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