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薄桑榆,殘光將醫院的影子拉得很長。
滕雲瑤送劉長安到樓下,四周寂靜,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。她抿了抿唇,目光遊移,似乎有什麼話在唇齒間輾轉,卻遲遲未能出口。
劉長安瞥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想問就問吧。”他撿起一片枯葉,語氣隨意,“不過我不一定知道答案,就算知道……也不一定回答。”
滕雲瑤深吸一口氣,終於開口:“我本以為,能引起五鳴器共鳴的人,已經是天才中的天才……”她抬眼看向劉長安,眼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震撼,“可你這樣的年紀,竟能駕馭聖器……簡直難以想象。”
“聖器……很稀少嗎?”劉長安語氣裡透著幾分漫不經心,仿佛隻是在問今天的天氣如何。
滕雲瑤苦笑:“留存於世的,不過十幾件,而且大多是從天級鳴器慢慢晉升而來的。”她頓了頓,聲音壓低,“真正的聖器,隻有兩種方式誕生——要麼挽救了一個時代,要麼……摧毀了一個時代。”她的目光變得深邃,“那不是個人或國家之間的爭鬥,而是足以影響整個人類命運的東西。”
劉長安沉默了一瞬,回想起這短短一個月的經曆。他並非天賦異稟,也談不上心誌如鐵,倒像是被命運硬生生拽住衣領,強行塞進這場風暴裡。
他忽然笑了,笑容裡帶著幾分自嘲:“君子談不上,不過……”他抬頭看向遠處漸沉的夕陽,輕聲道,“我自認為,還算是個好人。”
說完,他擺了擺手,轉身離去。背影在斜陽下拖出長長的影子,漸漸融入暮色之中。
……
暮色四合,華燈初上。
劉長安漫步在京城繁華的街巷中,青石板路被無數足跡磨得發亮,倒映著兩側高懸的燈籠。
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,糖炒栗子的甜香混著鹵煮的鹹鮮在空氣中交織。
他隨手從攤上買了個芝麻燒餅,熱騰騰的餅皮在指尖微微發燙,咬下去的脆響讓他恍惚間想起地球的街邊小吃。
"讓一讓!熱油!"一個挑著擔子的老漢擦肩而過,擔子兩頭晃悠的油燈在他臉上投下晃動的光影。劉長安側身避讓,腰間的玉佩微微晃動——這片刻的市井煙火氣,竟比學府的清修更讓他心神安寧。
遠處突然"咻"的一聲銳響,一道金紅色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,化作萬千流火墜落。街上的行人紛紛駐足,孩童們指著天空歡呼雀躍。
"快走快走,芙蓉閣的表演要開始了!"
"聽說今晚有西域來的舞姬..."
人群如潮水般向前湧動,劉長安被裹挾其中。他本欲轉身離開,卻被一陣奇特的鼓點吸引——那節奏分明帶著現代電子樂的韻律。
跟著湧動的人潮,劉長安被推擠著走過一座石拱橋。橋欄上雕刻的蓮花紋早被摩挲得發亮,某個頑童遺落的撥浪鼓卡在石縫裡,隨人流的腳步微微震顫。
穿過熙攘的人流,走過那座雕刻著貔貅的石拱橋,眼前的景象讓劉長安瞳孔微縮:
碧波蕩漾的湖麵上,一座六層樓閣燈火通明,飛簷下懸掛的琉璃燈將整個湖麵染成七彩。
更令人稱奇的是,十幾個身著改良漢服的少女,赤足踏在細長的竹竿上,竟能在水麵翩然起舞。她們裙擺上的燈帶隨著動作明滅,宛如流螢繞身。
"好!"岸邊爆發出震天喝彩。
"這……"劉長安眯起眼睛。那些服裝的剪裁——收腰設計、不對稱下擺,分明帶著地球現代時裝的味道。
人群越來越密,他被擠得後退幾步,後背抵上了橋欄。這時,一陣清越的琵琶聲從湖心傳來,所有舞者突然同時騰空,裙擺展開成完美的圓。
人群越聚越多,某個胖商賈的油紙傘險些戳到他眼睛。又往後退了幾步,而這個位置,除非湖上的舞姬在半空揮舞裙擺,不然就隻能看到人群的後腦勺了。
劉長安四下環顧一周,湖邊有幾座茶肆酒樓,選定一個不太惹眼的進入其中。
劉長安登上茶樓三樓時,木樓梯發出細微的吱呀聲。這位置選得極妙——臨窗的方桌正好能將湖景儘收眼底,卻又隱在廊柱陰影裡。
拂袖掃去凳上並不存在的灰塵,青瓷茶盞剛注滿,湖心忽然炸開數朵銀蓮。舞女們足尖輕點,水麵漾起的漣漪竟凝成發光的符文,在夜色中流轉不息。
忽然,一陣熟悉的幽香飄來。劉長安還未回頭,肩頭便被輕輕一拍。
"真巧啊。"
王曉丹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後,一襲素色勁裝,發絲隨意挽起,倒像個江湖女俠。她唇角微揚,眼中卻帶著警惕,聲音壓得極低:"煙花好看麼?"
"本是想看煙花的,"劉長安無奈一笑,"結果被人潮擠到了這裡,你呢?"
王曉丹輕哼一聲,指尖點了點樓上:"五層正在舉辦閨閣會,各世家千金、皇室郡主都在。"她湊近耳邊,溫熱的呼吸拂過劉長安的耳廓,"猜猜她們在討論什麼?"
"莫非是詩詞歌賦?"
"想得美。"王曉丹順勢坐下,袖中滑出半塊杏仁酥:"五層正在開閨閣雅集。"她咬酥餅的樣子像隻狡黠的狐狸,“前幾日拍賣會,一瓶凡士林拍出三十枚靈玉——"
她身子前傾,突然壓低聲音,"是北境穿越者帶過來的貨,轉手就是百倍利潤。"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,"有陳悅在,我們完全可以——"
茶湯映出劉長安挑眉的倒影。三樓中空的藻井突然傳來環佩叮咚,抬頭望去,四層以上竟被淡紫色的結界籠罩,隱約可見執扇侍女的身影如遊魚般掠過光影。
“彆看,小心些。"她聲音嚴肅,"這可不是法治社會。冒犯貴人,輕則挖眼,重則……"話未說完,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。
樓下傳來茶盞碎裂的脆響。
透過欄杆縫隙,隻見十餘名戴青銅麵具的武士正沉默地清場。掌櫃的不斷作揖,白胡子沾了冷汗貼在胸前。有個書生模樣的青年抗議了句什麼,立刻被武士腰間嗡鳴的刀光逼退。
茶客們被匆匆驅散,店小二點頭哈腰地賠禮,免費贈送的茶包在空中劃出拋物線。一位衣著華貴的老嬤嬤站在樓梯口,銳利的目光如刀子般掃過每個角落。
“來了。”王曉丹如是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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