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立牧吩咐仆人給徐誌穹準備了一身乾衣裳,又幫徐誌穹把濕衣和隨身物品包裹好。
那兩個仆人不敢動徐誌穹的燒火棍,錢立牧也不敢動。
“小兄弟,這東西是哪位前輩送給你的?”
徐誌穹低下頭,沒說話,他不能報出道長的名字。
實際上他也不知道道長的名字。
錢立牧道:“你不願說,我也不問,憑你這身好天賦,也難怪會得到高人賞識。”
徐誌穹連連擺手道:“錢兄羞煞我,我哪有什麼天賦。”
“賢弟不必過謙,在賞勳樓,你處在化蛹的關頭,身體不能行動,卻還和孫俊福周旋了那麼久,足見你天賦非比尋常。”
這算是天賦麼?這算求生欲吧?
徐誌穹憨憨笑道:“原來錢兄一直都看護著小弟。”
錢立牧道:“我一進門便看到了,可你一語不發,想必是信不過錢某,錢某也不想惹你生疑,所以故意先行離去,卻又覺得放心不下,姑且在賞勳樓外多待了一會。”
徐誌穹連聲道謝:“多謝錢兄屢次相助,這番恩情,小弟……”
“不要說什麼恩情,”錢立牧擺擺手,“還是那句話,且向那位高人多提提我名字,錢某已是感激不儘,兩度相逢,錢某還不知道賢弟的名字,賢弟應該有判官之名了吧?”
“有!”徐誌穹鄭重回答,“判官之名,馬尚峰。”
錢立牧看著徐誌穹,森森殺氣漸漸襲來。
這是怎地了?他生氣了?
生哪門子氣呢?
錢立牧壓低聲音道:“看來賢弟知道我在凡間的身份。”
徐誌穹愕然道:“此話從何說起?”
錢立牧又道:“我性情灑脫,不拘於俗禮,於煙花之地頗有眷戀,可賢弟何故出於相譏?”
徐誌穹明白了,這位錢兄喜歡風月之所,他以為徐誌穹在故意罵他。
“錢兄,你誤會了,我這名字就是那位高人起的,取崇尚高山險峰之意。”
“原來是這麼個馬尚峰……”錢立牧沉吟許久道,“這個,賢弟,你若是與那高人有深仇大恨,就不要在他麵前提起我了。”
……
四更時分,徐誌穹回到了家裡,把濕衣打開晾在院子,又把剩下的功勳拿了出來。
之前剩下二十八顆,又從孫俊福手上搶來了十八顆,一共四十六顆。
徐誌穹取來一壺水,一粒一粒把金豆送進了嘴裡。
九品中的體魄大不一樣,徐誌穹吞的一點都不費力,吃下了功勳,調息片刻,徐誌穹把舞娘陳九兒的一縷頭發拿了出來。
答應老孟的事情還沒辦呢。
徐誌穹要這綹頭發,自然不是去找童青秋算卦,這要是能算得出來,童青秋也不用賣藥丸了。
他是要帶著這綹頭發去小黑屋。
集意於丹田,連具三次騰躍入雲之象。
換做以前,這套操作至少要兩次呼吸的時間,而如今的徐誌穹隻是眨了下眼睛,一秒鐘不到,已經身處小黑屋之中。
控製意念,就和控製手腳一樣靈便,這就是九品中段帶來的質的變化。
“道長,你在嗎?你還睡著嗎?”
呼喚幾聲,不見回應,徐誌穹隻能自己操作了。
按照道長教給他的方法,把意念集中在某個場景,攥緊那綹頭發,就能用頭發的視角複現那段場景。
徐誌穹先從當晚喝止判官的場景入手,因為當時他在場。
畫麵嚴重抖動,從頭發的視角來看,宦官的衣袖確實有一處破口,但看不清破口裡麵的情形。
接下來徐誌穹和宦官對戰,陳九兒脫離了宦官的控製,頭發的視角也就失去了作用。
得往前追溯一點,可怎麼追溯呢?
之前能看到黑狗的種種畫麵,是因為徐誌穹事先在孽鏡台上看到過黑狗的罪業。
至於陳九兒此前如何與那判官撕打,徐誌穹沒見過,隻能完全憑想象。
按照陳九兒的描述,她出門解手,遇到了宦官,那就先從解手開始想象……
不行,徐誌穹對這一流程不是太熟悉。
接著往下想,她遇到了男子,男子說是她夫君。
這個好想一些,具象之力在眼前徘徊,漸漸有了些模糊畫麵,證明徐誌穹想對了方向。
再接下來,宦官強行擄人,動作很容易想象,畫麵變得更加清晰了。
關鍵部分到了,陳九兒咬了那宦官一口。
咬一口,怎麼咬的?
想想陳九兒的嘴和牙,想著咬人的動作。
畫麵出來了,陳九兒沒咬中宦官,但咬破了他的衣服。
沒錯,就是這道口子,徐誌穹看見了,在臂彎處有一道怪異的疤痕。
這疤痕的形狀真不好描述,難怪陳九兒一直想不起來。
畫麵結束,徐誌穹離開了小黑屋,小黑屋對體力的消耗實在太大了。
疤痕的形狀曆曆在目,徐誌穹可以隨時畫給武栩看。
但他不能畫,一旦畫出來,就解釋不清楚了。
得讓陳九兒畫,得讓陳九兒自己想起來。
怎麼才能讓她想起來?
得仔細想一個萬全之策。
五更時分,徐誌穹坐在瓦市臘梅棚子裡,靜靜的思考著對策。
且看戲台上的紗裙慢慢飄了起來,徐誌穹笑了。
萬全之策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