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也是梁玉明第一個去找鐘參的原因。
他想分散武栩的精力,但梁玉明的具體目的,徐誌穹還推測不出來。
鐘參越說越氣,起身就要去吏部,武栩苦勸,鐘參怒曰:“伯封,你該不是怕了吏部那幫人吧?”
武栩搖頭歎氣:“我對仕途早已無所求,怕吏部那幫人作甚?隻是這事牽扯著蠱術,眼下還不宜聲張。”
鐘參皺眉道:“蠱術怎地?周開榮養蠱,罪加一等!”
“周開榮是儒者,儒者怎可能養蠱?”
“他不養,可以讓彆人替他養,這罪名我就扣在他身上了!”
“指揮使,蠱術乃大宣禁術,如今出現在京城,咱們卻一點線索都沒查到,皇城司能脫開乾係麼?”
這番話讓鐘參平靜了一些。
鐘指揮使喝了口茶,思忖了好一會:“要說蠱術這種事,還是得交給陰陽司去處置,這不是皇城司的分內事。”
武栩道:“是誰的分內事,卻要看陛下吩咐,京城裡走失了這麼多女子,都說是邪祟所為,可這事也沒落到陰陽司頭上,還是要交給刑部處置,刑部又不中用,眼下正是多事之秋,你可不想把羅亂落到咱們頭上吧?”
這就是說話的藝術,說話之前得明白對方的要害。
皇城司直接聽命於皇帝,鐘參不畏懼任何官員,彆說什麼識大體、顧大局、把路走窄了……這些都沒用,冒犯了皇城司,就得付出代價,這是鐘參不變的原則。
但鐘參的軟肋在於怕麻煩,在皇帝手下多年,他知道一件小小的麻煩會帶來多麼可怕的後果。
“伯封想的有理,”鐘參又喝了一口茶,“可是這事,陛下遲早會知道。”
“遲些總比早些強,遲一些,起碼我們有個應對,彆陛下一問三不知。”武栩讓屈金山拿來了一個布袋,布袋裡裝著昨天從範寶才身體裡找到的蠕蟲。
鐘參看了半響,緊鎖雙眉道:“這是,金蠶?”
什麼是金蠶?
看鐘參的表情,好像很可怕的東西。
武栩點點頭:“所以說,此事非同小可,沒查出眉目之前,千萬不能和吏部那般文人糾纏,省得他們天天在陛下麵前鼓唇搖舌!”
鐘參咬咬牙道:“隻是這個周開榮,看他這麼猖狂,我壓不下這口火!”
武栩道:“他也是個怕死的人,昨晚他答應我了,三日之內離開京城,永遠不會回來。”
鐘參點頭道:“且多留他三日,若是三日之內他不肯走,我找人送他走!至於蠱術的事情,你先叫人查著,查出些線索就好,行事切須隱秘,千萬彆鬨出動靜。”
鐘參走了,武栩長出一口氣,剛撤下茶水,吏部侍郎吳正傑又來了。
吏部侍郎是三品官,武栩隻有五品。
可今天吳正傑卻像拜會上級一樣,言談謹慎,禮數周全。
他是來道歉的:“周開榮管教不嚴,家中惡仆設計戕害提燈郎,惡仆死有餘辜,周開榮罪責難免。”
好一句罪責難免,說的輕描淡寫。
武栩隨便附和了兩句,表示這事他可以不再追究。
吏部侍郎連連道謝,說了一堆客套話,直到正午才走。
午後,刑部侍郎鮑敬忠又來了,這人徐誌穹認識,當初武考的時候,他可沒少找麻煩。
刑部怎麼會收到消息?
不用問,又是梁玉明在搞事情。
鮑敬忠還是那副姿態,先從秉公執法、為君分憂說起,碎碎念念,一堆官腔,其實就是想問昨晚的事情。
他的目的很明確,掌燈衙門的提燈郎,在吏部官員家裡險些遇害,這件事麻煩事會不會落在刑部頭上。
武栩表示,惡仆範寶才已死,這事不再深究。
鮑敬忠很是滿意,等他走了,大理寺又來人了……
掌燈衙門平時白天不開門,今天整整一日,訪客就沒斷過。
送走最後一撥客人,徐誌穹疲憊不堪的回了小舍,打發這幫人,卻比巡夜累的多。
眼下也快巡夜了,等點完了守夜燈,得找個地方好好睡一會,明天再去罰惡司兌換功勳。
徐誌穹打著哈欠,拾掇了佩刀和燈籠,正要出門,卻見屈金山推門走了進來。
“誌穹啊,今晚跟千戶一起巡夜。”
千戶也巡夜?
他怎麼這麼好的興致?
我正困著呢,跟他一起巡夜,還有機會摸魚嗎?
“去,去哪裡巡夜?”
屈金山笑道:“你好運氣,今晚我們去望安河,先從鶯歌院巡起。”
鶯歌院?
一等叫院、二等叫館、三等叫閣、四等叫樓、最末一等叫做班。
鶯歌院!
徐誌穹不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