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拿著竹書,緩緩說道:“《怒祖錄》是怒夫教的寶典,怒夫教有幾十萬教眾,有了《怒祖錄》,就能號令怒夫教,你知道麼?”
徐誌穹點頭道:“我聽說過。”
“兩個月前,這卷竹書出現在我懷裡,我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,但我知道它會害死我,
如果被父皇看見了,它會害死我,如果被母後看見了,也會害死我,被宗室任何一個人看見了,都會害死我,他們會說我篡逆,會說我造反,會殺我的頭,你知道麼?”
徐誌穹點點頭: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想把它扔了,可它隻要離開我超過一百步,就會回到我懷裡,你知道嗎?”
“我看見了,”徐誌穹點點頭,“可殿下為什麼不把它毀了?”
“毀不掉的!”太子拿著竹書在蠟燭上燒,竹書不著火。
太子雙手用力撕扯,竹書絲毫無損。
太子把竹書丟下地上,拔劍就砍。
竹書上連個劍痕都沒留下。
“你看到了,毀不掉的。”
這可真是神奇了。
誰想出這麼惡毒的手段來陷害太子?
太子接著說:“所有的辦法我都想過了,我甚至跑到了安淑院去找人幫忙。”
太子終於說到了安淑院。
徐誌穹小心問道:“安淑院有人嗎?”
“有的,我以為她能幫我,可她幫不了我,那天我還遇見了你,我知道你就是那隻老鼠。”
這是徐誌穹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:“你怎麼知道那隻老鼠是我?”
“我的這雙眼睛,能看見魂魄!”太子雙眼充血,瞳仁變紅,被他這麼看著,徐誌穹感到脊背陣陣發冷。
太子凝視著徐誌穹:“我能看出來,隻有你願意救我,你是願意救我的吧?”
願意嗎?
這卻看怎麼說。
徐誌穹真不想摻和到皇室恩怨之中。
若說太子把他當兄弟,那是玩笑話,就算太子是認真的,徐誌穹也不想攀這根高枝。
一國之君翻臉太快,就算太子隻是儲君,翻臉的時候也未必會手軟。
但他的確救了徐誌穹。
如果剛才和六公主動起手來,無論誰贏誰輸,後果不堪設想,從這一點來看,徐誌穹欠著太子的。
欠了就要還,這一點上徐誌穹從不含糊。
他拿起《怒祖錄》翻了翻,太子在旁道:“看不懂的。”
“誰說看不懂,每個字我都認得!”
每個字都認得,但連在一起確實看不懂,文字混亂排布,連最基本的文義都不通。
這卷《怒祖錄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?
肯定是真的,如果是假的,根本起不到陷害太子的作用。
這卷書是用暗文寫的,暗文這種東西,徐誌穹並不陌生,《化蠱卷》就是用暗文寫的,單論暗文的水平,《化蠱卷》比這卷《怒祖經》更加高明,哪怕不破解暗文,《化蠱卷》也是能閱讀的,《怒祖錄》根本不通。
《怒祖錄》的內容先放在一邊,當務之急,是想想這麼救這位太子。
想讓太子擺脫這本《怒祖錄》,得從這本書的來曆入手,一是誰把這卷竹書交給了太子?第二是誰製作了這卷竹書。
看起來第一個問題更容易解決,但實際上無從下手。
太子不是瘋子,但在外人看來,他的確有嚴重的精神問題,在宗室之中,想要陷害太子,進而謀求儲君之位者數不勝數,梁玉明就是其中之一,六公主梁玉瑤很可能也是其中之一。
第二個問題倒還有些眉目,誰製作了這本書?
太子搖搖頭道:“《怒祖錄》成書於太祖年間,距今有七百多年了,這卻上哪追溯?”
大宣國祚七百多年,徐誌穹也曾為此震驚過,但王朝受到蒼龍真神庇佑,國祚綿長也在情理之中。
這不是問題的關鍵。
“咱們要知道這本書出自何人之手,而不必理會《怒祖錄》何時成書。”
太子眨眨眼睛道:“這話我怎麼聽不明白?這本書不就是《怒祖錄》麼?”
徐誌穹拿著竹書道:“咱們隻看這卷書,不管它是什麼書,這卷竹書刀槍不入、水火不侵,證明肯定由高超的墨家工法製作而成,殿下,你認識高品的墨家匠人麼?”
“苦修工坊的坊主葉安生,我是認得的,他有四品修為。”
“請他過來,把這卷書毀掉。”
太子搖頭道:“我信不過他。”
“除了他之外,還認識其他墨家修者麼?”
“四品的還認識兩個,五品的有十幾個。”
“都信不過麼?”
太子點頭道:“事關性命,我一個也信不過。”
他一個都信不過,徐誌穹也沒辦法了。
把牛玉賢叫來?
牛玉賢還沒到八品,以他的修為恐怕毀不掉這卷書。
就算他有這個本事,太子也不可能信任牛玉賢。
墨家這條路沒法走了。
徐誌穹想了想又道:“殿下,咱們先把這卷書埋了。”
“埋了也沒用,我試過,第二天還是在我懷裡,連個泥沙都不沾。”
“再埋一次,我且看個究竟。”
兩人一起把竹書埋了,徐誌穹道:“殿下,你且走遠些,我在這裡看著。”
太子往遠處走,剛剛一百步,竹書又出現在了懷裡,果真一點泥土都不沾。
徐誌穹挖開了埋書的地方,裡麵空空如也。
假如這卷書自己長了腿,跑回到太子懷裡,證明這書上可能有墨家機關。
可埋書的泥土沒有被翻開,坑裡也沒有隧道,證明竹書不是自己走的,而是在空間上發生了位移,就證明書上有陰陽法陣。
“殿下,你有相熟的陰陽修者嗎?”
“和太卜倒也認識。”
“卻也信不過他麼?”
“誰敢信那個老狐狸!”
這話說得有理,徐誌穹至今還不知道太卜調查《怒祖錄》的目的。
“想必彆的陰陽修者也信不過吧?”
太子看著徐誌穹道:“除了你和安淑院的那個人,我誰都信不過!”
“謝太子一片厚意。”徐誌穹為難了。
太子誰都信不過,隻信得過徐誌穹,可徐誌穹沒辦法毀掉這本書,也解不開書上的陰陽法陣。
對了,還有安淑院那位。
“我和安淑院那位高人聯手,能毀掉這本書麼?”
“恐怕也不能,”太子搖頭道,“那個人不懂得陰陽術,也不懂得墨家工法,而且她不想見生人,要是你去了,回不來可怎麼辦?”
“這可就難辦了。”
兩人陷入了苦思之中。
……
玉瑤宮裡,紅磚、紅瓦、紅牆、紅柱,亭台樓閣一色紅漆,還種了滿院紅花。
六公主梁玉瑤換上一身紅衣,喝了口茶,一臉愁容。
韓笛包著一臉繃帶,小心侍奉著,輕聲問道:“殿下,可是查出什麼了?”
梁玉瑤白了韓笛一眼:“叫你好生養傷,卻跑到這裡作甚?來看本宮笑話麼?”
韓笛慌忙施禮道:“屬下不敢,屬下是,是被徐誌穹欺侮過甚,指望殿下為屬下報仇。”
“這話說的中聽些,”梁玉瑤沉默片刻,吩咐韓笛道,“把陶花媛叫來。”
韓笛出去叫人,不多時,一紅衣女子來到了正殿之中。
“你去禦史台,吩咐張、吳兩位禦史,參皇城司一本,且說掌燈衙門驕橫跋扈,暴戾恣睢,引得民怨沸騰,應將武栩革職查辦!”
陶花媛領命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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