豐樂樓,鐘參擺酒,掌燈衙門千戶武栩,兩位紅燈陳元仲、喬順剛,綠燈郎劉大順、左進秋、李尚安,燈守屈金山、蘇果生,青燈郎徐誌穹、白燈郎牛玉賢等人在席。
青衣閣也受邀,少史薑飛莉,司記青衣白姍君,司言青衣秦黃瑜,司簿青衣唐玉婉,司闈青衣王春嫦,四位六品青衣都來了,典記、典言等七、八品青衣也到了不少,九品青衣隻請了一個,尉遲蘭。
結果尉遲蘭努力幾次,還是下不了床,隻能作罷。
鐘參為人爽直,席間也沒有那麼多禮數,眾人推杯換盞喝的儘興。
鐘參對陳元仲道:“元仲,掌燈衙門日後便要托付給你,你可爭點氣,威風不能輸了武千戶。”
陳元仲一笑:“指揮使,咱們該叫武侍郎了。”
鐘參拍拍腦殼道:“你看我這記性,敬武侍郎一杯!”
什麼情況?
怎麼變成武侍郎了?
徐誌穹知道武栩要升官,但按他此前所說,應該先升副指揮使,然後才有可能被調離皇城司。
薑飛莉在旁道:“你還不知道吧,陛下已經降旨,你們千戶直升三品,現在是禮部左侍郎。”
果真是禮部!
說話間,薑飛莉眼神落寞。
徐誌穹低聲道:“薑少史為何不悅?”
“誰說不悅?”薑飛莉搖搖頭道,“我高興的很!”
說完,她端起酒杯一飲而儘。
她應該是覺得身份上配不上武千戶吧?
不能這麼想啊,武千戶又不是那種勢利之人。
其實薑飛莉不是擔心身份上的差距,她擔心的是武栩的差事,禮部左侍郎,分管禮樂和教坊。
教坊是什麼地方?
教坊是官營場所,香氣撲鼻的場所。
受前世網絡名著的影響,徐誌穹一直以為,在大宣京城裡有個地方叫教坊司,是所有男人的天堂。
但他錯了。
大宣京城裡有十六座教坊,但它們都不叫教坊。
鶯歌院就是教坊,官營的。
霜葉館也是教坊,官營的。
三院,三館,四閣,六樓,這十六個官營場所構成了京城的教坊體係,在禮部專設教坊司,管理各個教坊。
武栩,直管教坊司,這是所有男人豔羨的差事。
一想起這事,薑飛莉就覺得揪心。
鐘參舉杯道:“武侍郎,以後咱們兄弟去教坊,報上你名字,想必花粉錢也能少算些!”
武栩笑道:“還算什麼錢,隻要是咱們皇城司的弟兄,不管是武威營,青衣閣,還是掌燈衙門,報上我名字,就不用掏銀子!”
薑飛莉啐一口道:“我們青衣閣去教坊作甚?”
徐誌穹上前敬了一杯酒:“千戶,恭賀高升!”
武栩舉杯道:“日後去鶯歌院,再多寫些好詞!”
兩人把酒喝了,徐誌穹道:“千戶,您少坐,我去趟茅廁小解。”
“站住!”武栩拿出個空酒壇子,“尿這裡!”
眾人看著徐誌穹。
也包括青衣閣一眾青衣。
徐誌穹紅著臉道:“這卻怎麼尿……”
武栩打了個酒嗝:“不尿憋著!”
憋著就憋著!
不就是怕我去吳府麼?
看著武栩挺高興的,也不知是真的,還是裝的。
隻當他是真的吧。
從正五品升到正三品,連升四級,這是所有官員想都不敢想的事情,他應該高興。
今夜不去吳府了,不能壞了千戶的興致。
……
韓笛跳進了吳府的院子,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,將瓷瓶裡的油,倒在了前院的正房裡。
正房過後,是廂房,前院過後是後院,一次不多倒,淋上一點就夠,這是陶花媛特製的火油。
倒完了油,韓笛拿出一支火折子,吹亮了,扔進了正房。
眨眼之間,大火將正房吞沒,向四周蔓延。
韓笛不急著走,她要看著火勢,今夜勢必要將吳府燒成灰燼。
……
望火樓上,楊武正在站哨,忽見遠處火光衝天。
楊武趕緊發訊號,三聲鑼,五聲鼓!
三聲鑼,代表城南。
五聲鼓,代表從皇城數起第五條街。
敲過鑼鼓,楊武拿著尖鎬、銅鑼和水桶,衝向了吳府。
在掌燈衙門是個慫包,不代表他去了潛火隊就能變得勇敢。
楊武衝這麼快,不是為了去救火,而是為了第一時間趕到火場,再發信號。
第一個趕到火場的人算頭功,楊武很想立功,他還想再回皇城司,就算回不去,在潛火隊好歹也能升個職,他實在不想守望火樓了。
楊武跑的還算快,他的望火樓也離吳府最近,等衝到門外,還真是第一個來的。
楊武拿起銅鑼,哐哐哐敲了起來。
他是第一個敲鑼的,這功勞誰也搶不走。
他這廂敲的正起勁,吳府的院牆燒塌了一截,轟然而倒。
楊武嚇了一哆嗦,銅鑼差點沒掉在地上。
接下來的一幕更讓他害怕,院子裡麵竟然站著一個人。
“快出來!你不想活了?快些出……”
這人好眼熟!
“韓師妹,快些走啊!”楊武認出了韓笛。
韓笛也沒想到,牆會突然塌了。
她更沒想到,蒙著臉也被楊武認出來了。
這可怎麼辦?
若是走漏了身份,莫說六公主那裡無法交代,隻怕這條性命都難保。
韓笛低頭衝進了正房,正房裡火焰翻飛。
瘋了怎地?她去那裡作甚?
楊武丟了銅鑼,沒有半分猶豫,衝進了吳府,直奔正房。
進了正房,卻見韓笛站在屋子中央,默默發呆。
“韓師妹,你這是怎地了,快跟我走,這房子要塌了!”
楊武扯住了韓笛的手。
這是他這輩子,第一次碰到了韓笛的手。
師妹的手,好軟……
韓笛猛然抬頭,一腳踹上了楊武。
楊武一個趔趄,撞上了木牆。
木牆倒塌,把楊武壓在了牆下。
楊武昏死過去,韓笛看了他一眼,轉身離開了吳府。
……
一夜大火,將吳府燒成了灰燼,潛火隊從吳府之中,找到了一具焦屍。
楊武死了。
當天下午,楊家支起了靈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