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旭行身後那七十多人站起來了,有人搖頭擺尾,有人口生獠牙,有人背生膜翅,有人肋下生足。
七十多個蠱士撲向了提燈郎,雙方陷入混戰,想掌燈都晚了,狹窄的院子裡,提燈郎隻能以血肉相拚。
這都是梁玉明這些年來培育的蠱士,現在全用上了,他下了血本,目的隻有一個——拖住武栩。
梁玉明的府邸之中,咀赤看著梁玉明笑道;“你這計謀還真是陰狠!”
梁玉明道:“那昏君明知道劉旭行家裡有蠱蟲,還派掌燈衙門捉拿劉旭行,就是為了逼武栩出手,他知道武栩舍不得掌燈衙門,他想讓武栩保護他,我乾脆將計就計,等武栩出麵,將他困在劉旭行的外宅!”
咀赤道:“困得住他麼?不說殺道三品,天下無敵嗎?”
梁玉明道:“尊司借我的六名四品外道,我把他們安置在了地窖裡,能困住一時便好,蒼龍殿已經開戰了!”
宦官尹海成端上了一支雙生蠟燭,燭火早已點亮,三名血顎蚰蜒帶著一百名蠱士,已經殺進了蒼龍殿。
兩名蒼龍長老,帶著百餘名弟子與三條血顎蚰蜒奮力血戰,另一名蒼龍長老梁季雄和兵部侍郎隋智來到昭興帝麵前,勸昭興帝立刻離開蒼龍殿。
“陛下,”隋智道,“蒼龍殿凶險,請隨屬下立刻回宮!”
梁季雄道:“隋侍郎所言極是,陛下快些回宮!”
昭興帝搖頭道:“宮中難道就不凶險?”
隋智道:“宮中還有禁軍,兵部人馬也已經到了皇宮之外!”
昭興帝神色淒然:“他們是三品的毒物,三位長老都奈他不何,尋常軍士與他們交戰,卻不是要白白送死,他們都是大宣的好兒郎,為朕一人,枉送恁多性命,朕於心不忍!”
說話間,昭興帝落淚了。
梁季雄滿臉是汗道:“陛下,國不可一日無君!且聽老臣一句,快些回宮去吧,陳順才還在宮中,他能抵擋一時,待我等殺了這群惡賊,再去宮中護駕!”
昭興帝哭道:“玉明是朕侄兒,他一錯再錯,朕對他如此寬仁,萬萬想不到,他會對朕下此毒手!”
梁季雄深吸一口氣:“陛下,若此事真與梁玉明有關,懷王一族任憑陛下處置,臣等絕不乾預。”
“朕不走,朕要死守蒼龍殿,朕願戰死於此,把這江山讓給賢康(懷王)就是!”
殿堂之中,鼓聲大作,戰局越發緊急。
梁季雄急著參戰,不想再和昭興帝費口舌:“陛下,蒼龍殿裡,隻論宗族,不論尊卑,論輩分,老臣是你曾祖,我今再問你一句,你走是不走?”
昭興帝執意不走:“朕願隨諸位長老一並血戰,雖死無憾!”
梁季雄轉身對隋智道:“隋侍郎,給我抬陛下走!”
隋智後退幾步道:“臣不敢冒犯陛下!”
“隋智!”梁季雄喝道,“陛下有失,汝為大宣罪臣!”
隋智聞言,再向昭興帝施禮;“陛下,恕臣得罪!”
隋智背著昭興帝從後門走了,昭興帝一路嚎哭,走的非常悲壯。
等離開了蒼龍殿,昭興帝不哭了。
“都準備好了嗎?”
隋智點了點頭。
昭興帝沒在言語,坐上馬車,和隋智一並走了。
兩人沒回皇宮,他們去了安淑院。
一路上沒有禁軍,都回皇宮備戰去了,兩人進了安淑院外院,皇後柴秋慈已在外院等候多時。
昭興帝坐在院中,閉目凝神,柴秋慈在他身邊,放上了一根蠟燭。
……
劉郎中外宅,滿地血肉,混戰持續了一頓飯的時間,提燈郎傷亡近半。
混戰過後,蠱士們突然聚在一起,皮糙肉厚的蠍子、天牛、金龜、象甲站在了前麵,相對柔弱的蠕蟲站在了後邊,會飛的蠱士站在了兩翼。
他們列好了陣勢,這是要總攻了。
陳元仲殺紅了眼,還想著列陣與蠱士血拚。
混戰之時沒辦法掌燈,現在兩軍分明,正是掌燈的好時機!
徐誌穹喝道:“趕緊掌燈啊!”
牛玉賢最先反應過來,拿出口袋裡的燈盒。他上個月剛升八品,如今已是青燈郎,二十四盞青燈列成彪魑鐵壁,牛玉賢一揮手,刀山火海傾瀉而下,蠱士死傷不少,但彪魑鐵壁卻被兩個血顎蚰蜒給撞裂了。
八品的青燈,擋不住蠱士。
眼看青燈紛紛從半空墜落,牛玉賢看見了龔太錦的燈盒,他拿起鐵燈盒,叩動機關,放出了四十八盞紅燈。
紅燈還沒飛上半空,鐵燈盒上躥下跳,崩的牛玉賢虎口開裂。
他修為不夠,剛剛才八品下,這鐵燈盒得七品的綠燈郎才能駕馭。
白燈郎陸寅鵬衝了上來,青燈郎羅季安也衝了上來,所有墨家燈郎死死摁著燈盒四十八盞紅燈終於飛上半空,形成了彪魑鐵壁。
燈中刑具紛紛墜落,牆後蠱士血肉翻飛。
喬順剛滿臉是血,咬牙笑道:“殺呀,殺光這些畜生!”
笑聲未落,兩名蠱士一起撞向彪魑鐵壁,再此撞出一道裂痕。
這股氣勢,讓陳元仲不寒而栗。
這是四品的力量。
屈金山也打起了哆嗦,他分不出內道修者和外道蠱士的區彆,但他知道四品有多麼可怕。
彪魑鐵壁上的裂痕越來越大,有蠱士從裂縫鑽了出來,和提燈郎打在一起,綠燈郎劉大順喊道:“陳千戶,撤吧,咱們頂不住了!”
陳元仲捂著胸前傷口,嘶聲喊道:“不能撤,放這幫蠱人出去了,京城就完了!找人出去求援!”
喬順剛喊道:“誌穹,你跑的快,你去求援,去調武威營來!”
徐誌穹砍倒了一個千足蠱(馬陸),回身喊道:“我不能走,我知道怎麼對付蠱術,還能抵擋一陣,讓屈燈守去吧,用法陣走的更快!”
陳元仲喊道:“屈金山,你去!你用法陣走!”
屈金山道:“我在門口留了法陣,你換彆人去,我也懂些破解蠱術的方法!”
喬順剛喊道:“振南,你去!”
王振南擦了擦臉上的鮮血,搖頭道:“我不走,咱們兄弟生死在一塊!”
孟世貞一通亂刀,砍出條道路,把王振南推到了門外:“快走!快去!想讓你八個老婆都守寡嗎?快給老子走!”
屈金山啟動法陣,把王振南直接送回了掌燈衙門,王振南一路飛奔,跑到了皇城司正堂,正堂之中空空蕩蕩,隻剩下幾個看門的差人。
王振南揪住一名差人道:“指揮使呢?”
“指揮使帶著武威營去了城頭,有一股叛軍正在攻打城門!”
“武威營都去了?”
“都去了!”
王振南兩眼一黑,這可怎麼辦!
皇城司沒人,武威營沒人,王振南跑去了青衣閣,青衣閣裡也沒人。
一名留守的青衣道:“薑少史帶人去皇宮了,有蠱人攻打皇宮,陛下命令青衣閣死守!”
“兵部呢?兵部有人嗎?”
“兵部的人都去城頭了,跟著車騎將軍一起去的。”
“苦修工坊呢?陰陽司呢?”
“都去了,都在城頭打仗!”
王振南萬念俱灰,拖著一條胳膊,跑向了北垣。
“弟兄們,等我,不管是死是活,咱們兄弟在一塊!”
……
兩名四品蠱士撞開了彪魑刃,衝到了提燈郎當中。
陳元仲衝了上去,廝殺兩合,被四品蠱士一隻手貫穿了肚子。
徐誌穹舉起長刀,用虎殺斬,砍向了蠱士的腦袋,彪魑刃斷折,蠱士毫發無傷。
可恨!氣機不夠,得想辦法吸一口。
徐誌穹想吸點氣機,四品蠱士回身一腳踢翻了徐誌穹,穿著陳元仲的肚子,把陳元仲提了起來,厲聲笑道:“殺呀,殺光這群宣犬!殺呀,哈哈……”
笑了兩聲,這名蠱士斷成了兩截,倒在了地上。
一個高大的身影,出現在夜色之中,陣陣殺氣在火光之中翻騰。
徐誌穹掙紮起身,高聲喊道:“弟兄們,站直了,千戶來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