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懷王設宴再請公孫文,公孫文欣然赴宴。
“殿下,今日還要探討學問麼?”
懷王笑道:“公孫先生學富五車,寡人縱使窮儘一生,也學不到先生一二,今日請先生來,是想再問問先生燕子與刀的事情,
此前卻被先生說中,我堂前一隻燕子,隻求在房梁之上尋一安身之所,不想真被執刀之人傷了羽毛,不知先生可知執刀之人,到底是何心意?”
這次公孫文來,就是為了打探消息,他想知道皇帝對他到底是什麼態度。
公孫文道:“幸好隻是傷了羽毛,若是傷了翅膀,卻再也沒有還手之力。”
懷王歎道:“燕子隻想安然度日,不想與人爭鋒!”
公孫文一笑:“這話當與提刀之人去說,隻怕燕子叫破喉嚨,提刀之人也聽不進半句。”
“當真沒緩和麼?”
“刀已出鞘,哪還有什麼緩和?第一刀要傷了羽毛,第二刀便要砍了翅膀,第三刀下來,燕子這條性命就沒了!”
公孫文的暗示非常明顯,懷王已無退路。
“依先生之言,燕子還有什麼手段能自保?”
“此前已然說明,燕子想要自保,手中必須有刀!”
懷王無奈笑道:“區區一隻燕子,哪裡提得動刀?”
公孫文仰天長歎:“殿下終究信不過我,存亡關頭,僅在殿下一念之間,公孫文鬥膽一言,殿下再無決斷,性命隻在朝夕!”
公孫文把話挑明了,這卻在懷王意料之外。
他隻和公孫文吃過兩次飯,對公孫文明顯沒有足夠的信任,可公孫文把話說到了這一步,卻不能繼續和他繞圈子了。
“先生醉了,且到書房稍作休息。”
懷王把公孫文請到了書房,吩咐陰陽修者布置了法陣,屏退眾人,也當麵把話挑明:“寡人手裡確實有把刀,但這把刀還不夠鋒利,而今貿然出手,隻怕刀毀人亡。”
說出這番話,是想看看公孫文有沒有應對之策。
如果公孫文願追隨懷王,且能想到應對之策,且把他留在王府,做個謀士。
如果公孫文想不出應對之策,懷王會立刻將他殺了滅口。
公孫文思量片刻道:“若待寶刀鋒利,隻怕殿下已身首異處,梁顯弘不日便要下旨,削減殿下府兵,隨後再對殿下發難,直至抄家滅族,殿下以何抵擋?”
梁顯弘!
公孫文直接叫出了昭興帝的名字!
對皇帝無人臣之禮,屬大不敬,這條罪名足夠斬首,公孫文表明了態度。
他願意追隨懷王。
但懷王還是不信他。
公孫文接著說道:“況且殿下手上不止一把刀,北方戰事已起,圖奴很快就要攻破湧州!”
懷王一驚:“先生何以得知此事?”
公孫文笑道:“圖奴早在一月之前起兵,北疆湧州早已告急,兵部壓住塘報不發,當是殿下授意!空穴來風必有因,柳英斌通敵的罪名,卻不是禦史捏造的!”
懷王默而不語,叩動了書案下的機關。
這人不能留,他知道的事情太多!
公孫文似乎沒有察覺,繼續說道:“梁顯弘早已收到消息,暗中命車騎將軍楚信籌措人馬糧草,三日內便要離開京城,北上抗敵,
楚信一走,京中卻少了一員強敵,陰陽司太卜與梁顯弘素來不睦,縱有帝位更迭,太卜也必當坐視不理,
皇城司指揮使鐘參受困皇宮,必定對梁顯弘懷恨在心,不僅武威營無人調動,鐘參本人也會作壁上觀,
殿下但有一把利刃,京城之內,還有何人是殿下敵手?”
懷王道:“彆忘了還有蒼龍殿三位長老。”
“三位長老!”公孫文一笑,忽聽耳畔風響。
懷王身後的屏風之中,突然鑽出一名男子,臉戴麵具,手執長劍,直刺公孫文咽喉。
懷王叩動機關,就是為了讓此人殺了公孫文。
公孫文沒有躲閃,劍鋒刺在咽喉上,沒進皮肉,卻見公孫文手上的折扇斷成了兩截。
這廝有修為?
懷王大驚,正要退到屏風後麵,那裡有條密道可離開書房。
忽聽公孫文喊道:“殿下,可否再容我一言!”
浩然正氣襲來,擋住了懷王的腳步。
懷王戰戰兢兢道:“先生請講!”
公孫文看著那名男子:“此人可有殺道四品修為?”
懷王點了點頭,這是他暗中培養的一名幕僚,名喚華成暉,有四品下的殺道修為。
公孫文道:“據我所知,自武栩死後,大宣境內,隻有一人有四品殺道修為,乃武徹書院院長林天正!”
懷王低聲道:“這就是寡人的那把刀!”
公孫文歎道:“殿下,若隻有這一把刀,莫說想斬下梁顯弘的首級,卻連陳順才的首級都砍不下來!”
華成暉舉起長劍再度上前,公孫文怒喝:“匹夫焉敢無禮!”
先是循禮之技,讓華成暉站在原地動彈不得。
又用懷仁之技,讓華成暉失去戰意。
懷王大驚,站在屏風旁邊不敢動。
公孫文上前一步:“殿下,不能再遲疑了,待梁顯弘率先出手,萬事休矣。”
懷王後退一步:“先生,寡人有意,奈何力所不及!”
公孫文雙膝跪地道:“殿下,公孫文不才,願以微末之身化為利刃,為殿下爭得九五之位!為大宣江山迎來明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