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忽至,淚珠打在臉上,蓋住了鐘參的虛汗。
鐘參很後悔。
如果在第五次賢者時,不那麼心急,多吟幾首詩,如今也不至於虛成這樣。
公孫文氣勢凶猛,層層威壓之下,鐘參艱難支撐。
身邊一群儒生,刀砍斧剁,圍住鐘參猛攻。
鐘參無暇還手,召喚出一身盔甲,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嚴實實,還在臉上蓋上了麵罩。
三品墨家的盔甲固然堅固,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,在公孫文和儒生的圍攻之下,鐘參遲早要破防,他現在也意識到,公孫文不是來找麻煩,是來要他命。
危急時刻,一道霹靂墜下,鐘參身邊的儒生儘數倒地。
公孫文聞了聞味道,隱約露出一絲笑容。
他等到了他想等的人。
無形陰風吹動,公孫文的浩然正氣瞬間被削弱許多。
公孫文後退幾步,不再和鐘參纏鬥。
有誰能用陰氣驅散公孫文的浩然正氣?
能做到這一點的,恐怕隻有太卜。
太卜救了鐘參?
這讓鐘參十分意外。
鐘參修的是墨家,崇尚科學。
太卜修的是陰陽,崇尚玄學。
鐘參掌管皇城司,直接聽命於皇帝。
太卜掌管陰陽司,受皇帝轄製,卻與皇帝的關係非常疏遠。
同朝為官,點頭之交,他們平時少有來往,也不該有來往。
太卜為什麼要救我?
救我對他沒好處,為此得罪了公孫文就更沒好處。
公孫文在京城之中橫行霸道,但他從未對陰陽司出手,太卜此舉到底為了什麼?
更讓鐘參想不到的是,公孫文竟毫無畏懼。
三品對三品,地動山搖。
公孫文同時麵對兩名三品,不可能有半分勝算,可他不打算逃跑,居然還想一戰。
“八品以下弟子退到一旁,八品以上弟子,於我正氣之中,用無邪之技迎敵!”
公孫文後退幾步,把八品以上的儒生集結在了一起,依修為不同,從內到外,列成環陣。
修為低者在外,修為高者在內,公孫文在最中央,利用浩然正氣,將無邪之技的效果放大,太卜的降下的雷霆在一瞬間被化解。
與此同時,所有六品以上的儒生用浩然正氣為公孫文助力,浩然正氣越猛,儒生鬥誌越強,無邪之技越強悍。
好厲害的陣法,太卜的陰陽術被儘數化解,儒家對陰陽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。
可公孫文不止太卜一個對手。
陣法固然厲害,但列陣的前提,得經過鐘參的同意。
這麼多人集中在一起,等於在給鐘參送大禮,幾道陷阱下來,能把他們趕儘殺絕。
果不其然,鐘參舉起雙手,一大片鐵水出現在半空。
這是鐘參加了秘術的鐵水,一旦墜落下來,會粘在身上,直透骨髓。
六品以下修者當即肉脫骨爛,四品以下修者也得身受重傷,能全身而退的儒生寥寥無幾,可公孫文依舊帶著儒生原地擺陣,沒有退卻。
鐘參目露凶光,看著公孫文。
“不知死活的狗賊,你自己尋死,我也不必對你客氣。”
公孫文銀牙緊咬,麵帶笑容。
他瘋了嗎?
他沒瘋!
為了這一刻,公孫文等了很久,就算拚上了在場的所有儒生也在所不惜。
眼看鐵水將要落下,公孫文耳畔突然傳來了一名女子的聲音:“向右三步,離開此地。”
公孫文一驚,在腦海中回應道:“為何離去?”
“此非良機,速去!”
“兩個三品在此,卻還不是良機?”
“此間另有強敵,真神外身尚未完全複原,勝負難料!”
“得此二人,真神當元氣大增!”
“快些走!遲則危矣!”
公孫文一咬牙,迅速向右走了三步。
鐵水落下,儒生們扛不住悚懼,想要逃走。
公孫文用循禮之技將他們困住,眼看鐵水將要沾到發梢,儒生們閉目慘呼,等再睜開眼睛,卻發現已經到了城外一片荒郊。
“師祖,”一名儒生問道,“卻不是要誅殺鐘參那佞臣嗎?”
周開榮怒喝:“這事情也是你該問的麼?卻忘了你剛才被嚇成了什麼模樣?”
儒生不敢多言,可看得出來,在場有不少儒生,都對公孫文的做法有些質疑。
在儒生們看來,他們不中用,是因為修為不濟,可師祖不該退縮。
公孫文笑道:“且留鐘參多活幾日,今日一戰,是為考校你等戰力和心誌,
你等有膽一戰,也有力一戰,此乃天子之幸也,乃為師之幸也,乃龍怒社之幸也!”
浩然正氣襲來,儒生們在公孫文的激勵下,很快忘記了恐懼和疑慮,圍在公孫文身邊,振臂高呼。
……
太卜現身於七郎茶坊門前,看著地上的法陣印記,讚歎一聲道:“好快的手段!”
鐘參笑道:“憑公孫文那點本事,也敢在太卜麵前施展法陣?我料太卜不想和這鳥廝一般見識,因而故意放他離去。”
太卜抬頭看著鐘參,表情有些複雜:“我自好心救你,你怎還出言相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