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誌穹就盼著任頌德去罰惡司。
在乞兒寨,徐誌穹突然消失,任頌德肯定要追趕,要麼追向中郎院,要麼追到罰惡司。
如果追到罰惡司,沒找到徐誌穹,任頌德肯定會去找夏琥。
因此,徐誌穹讓常德才戴上麵具,穿上夏琥的衣服,等在了夏琥的判事閣裡。
四下點指穿心,每一下都很瓷實。
再加上任頌德胸口有傷,這四下太致命了,任頌德掙紮半天爬不起來。
點指穿心?
宦官?
這明明是個女子,怎麼會是宦官?
常德才上前踢了任頌德一腳:“不要臉的老狗,知道疼麼?”、
這一腳踢在臉上,把任頌德踢到了門口,任頌德想往門外爬,被徐誌穹一腳給踢了回來。
任頌德撞翻了書桉,扶著書桉旁邊的孽鏡台,艱難站起身子,拔出短刀衝向了徐誌穹,常德才從任頌德背後扯下了一大片皮肉。
任頌德痛呼一聲,再度倒地,徐誌穹上前一刀砍向麵門,任頌德艱難躲閃,麵具被刀鋒刮碎,臉上的妝容也掉了。
常德才看了看任頌德,笑道:“原來不是老狗,是條小狗,長得還挺俊俏。”
這是任頌德的真容。
任頌德十五歲加入判官道,四十六歲修到五品,此後修為再無進展,但五品修為,壽命是常人的四倍,他的模樣看著年輕,還不到三十的樣子。
為了掩飾修為,他苦學易容之術,每年往臉上添幾道皺紋,看起來在逐年衰老。
他起身還想逃,常德才上前削掉了他的踝骨。
任頌德再也站不起來了,徐誌穹舉刀上前要砍他的腦袋,任頌德從懷裡拿出罰惡令,高聲喊道:“且慢!徐誌穹,今天我折在你手裡,算是認命了,
你答應我一件事,我也放你一條生路,你看如何?”
徐誌穹笑道:“你放我生路?你怎就任看得起你自己?”
任頌德晃了晃手裡的罰惡令道:“認得這東西吧,你若敢殺我,我立刻發出罰惡懸賞令,今後京城的判官都將與你為敵,道門你是待不下去了,
屆時會有人說出你的身份,咱們判官道在大宣是邪道,到時候大宣你也待不下去了,你還有活路嗎?
我不求你答應我彆的,我隻求你放我一條生路,我是罰惡司少卿,暫代長史之職,這麵子還不夠麼?”
徐誌穹笑道:“莫說是個暫代,就是真正的長史在這,有罪也得殺!”
“我有什麼罪?議和有錯麼?不打仗就能少死人,非但沒錯,我還有功!”
“你有功?”徐誌穹放聲笑道,“北邊被圖奴殘害了數萬百姓,這賬怎麼算?”
“圖奴殺得人,憑什麼算在我頭上?”任頌德很會利用規則。
“你把圖奴人引到京城,殺了多少人?糟蹋多少姑娘?這賬怎麼算?”
“我說了,這些壞事都是圖奴乾的,不能算在我頭上!”
徐誌穹獰笑道:“今天就算在你頭上了。”
任頌德挪著身子往後退:“不能算我頭上!你要錯殺了同門,卻要把修為丟的乾乾淨淨!”
“錯不了!”徐誌穹舉起佩刀,“且把你這顆頭斬下來看看,我跟你賭一回,殺你絕對沒錯!”
“慢著!”任頌德高高舉起罰惡令道,“徐誌穹,咱們沒必要拚個兩敗俱傷,我要是真放出懸賞令,你該知道是什麼後果!
何必呢?咱們就不能好好商量商量?”
“行,好好商量!你把罰惡令放下,我留你一具全屍!”
“姓徐的!你彆逼人太甚!你說我有罪過,你罪過就小麼?你勾結外人戕害同門,光是這一條罪過,就夠你下油鍋!”
徐誌穹笑道:“你真是老湖塗了,尋常的判官能進罰惡司麼?不怕陰氣蝕體嗎?”
任頌德看了看常德才道:“這,這是你的……”
“這是我的役人,有役鬼玉為證!”
役人?
不可能!
徐誌穹一個六品判官,怎麼可能會用四品的役人?
他憑什麼能駕馭如此強大的役人?
他不知道常德才的來曆,但他知道對付役人的方法。
他轉臉對徐誌穹道:“役人也是外人,這是咱們道門的規矩!”
徐誌穹皺眉道:“我怎麼沒聽說過這樣的規矩?役人殺的罪囚都算在主人身上,怎麼到你這就成了外人?”
“這是京城罰惡司,京城的判官得聽我的,我說的規矩就是規矩!”
一陣陽氣襲來,常德才打了個哆嗦。
徐誌穹冷笑道:“你一個罰惡司少卿,竟然定起道門的規矩?你且撒溺自照,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?”
任頌德笑道:“你不信?”
又一陣陽氣襲來,常德才又打了一個哆嗦。
徐誌穹皺眉道:“你這說的明顯是歪理,我為什麼要信?”
任頌德看著徐誌穹,頗感驚訝。
他為什麼不相信我說的話?
難道我的手段在他身上沒用?
徐誌穹不信,但常德才信了:“主子,他說的也有一些道理,奴家和主子終究不一樣,要不咱就饒他一命吧。”
徐誌穹皺眉道:“我憑什麼饒他?”
常德才這是怎地了?怎會信他這歪理!
徐誌穹懶得饒舌,刀鋒指著任頌德道:“且為大宣萬千蒼生問你一句,勾結外敵,殘害百姓,任頌德,你知罪?”
任頌德搖頭道:“我沒罪!”
徐誌穹又道:“再為判官道門問你一句,謀害同門,欺壓良善,馮靜安,你知罪?”
任頌德還是搖頭:“我無罪!”
“你不認罪也好,我且多賺些功勳!”徐誌穹舉起了佩刀。
殺段士雲的時候,道長曾告訴徐誌穹一件事,判官作惡,死不認罪,誅之可得兩倍功勳。
眼看徐誌穹沒有放過自己的可能,任頌德準備拚個魚死網破。
他指甲在罰惡令上迅速移動,他要寫下徐誌穹的名字。
這三個字若是寫下去了,罰惡令就等於發出去了,徐誌穹就成了整個京城判官的公敵。
常德才發現任頌德手在動,上前削掉了任頌德的腕骨。
任頌德剛寫出一個徐字,誌字還沒動筆,被常德才削掉了右腕,罰惡令當即落地。
任頌德忍著疼,左手把罰惡令撿了起來,轉過臉,衝著常德才吐了一口陽氣。
這就是他對付役人的方法。
役人是鬼魂,鬼魂最怕陽氣,這一口純陽之氣噴吐過去,就算常德才修為極高,也得受重傷。
可純陽之氣剛一出口,忽見楊武跳了出來,對著任頌德噴出一口陰氣。
任頌德一怔,這是個修陰陽的?
真是個不知死的。
陰陽修者陰氣都不純,用不純的氣機和純陽之氣相抗,會混合出成分不明的陰陽二氣,導致引發術法變化,很可能直接要了施術者的命。
而且陰陽修者不能連續輸出陰氣,否則會因為陽氣積聚,造成經脈炸裂。
任頌德神色猙獰,想看著楊武怎麼死。
橫豎今天逃不掉了,多個墊背的也好!
可奇怪的是,楊武的術法沒有任何變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