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出三五年,群臣勢必要逼瑾王退位,屆時何姑娘根基已經攢足了,而太子在蒼龍殿默默無聞,也漸漸被人們遺忘,何姑娘順利登基,一切水到渠成。”
李沙白放下手中畫筆,笑一聲道:“徐千戶,你真是個妖人!”
徐誌穹搖頭道:“李畫師,過譽了,徐某隻是想到了這一步,李畫師真真做到了這一步,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?為了通過何芳把持朝政?”
李沙白搖頭道:“李某此生最厭惡政事。”
“那是為了富貴?”
李沙白笑道:“李某彆無所長,卻也善於經營,這多年來攢下的家業,足以讓李某肆意揮霍。”
徐誌穹相信李沙白的話,以他的修為,距離星官隻一步之遙,權勢富貴不可能打動他。
“那敢問李畫師,你到底是為了什麼?”
李沙白笑歎一聲:“你信也好,不信也罷,李某此舉,隻為大宣!”
他又給徐誌穹沏了杯茶,茶湯翻滾,有如萬裡江山。
“我信你!”徐誌穹點頭道,“可既是為了大宣,為什麼一定要何芳稱帝?你就任地看不起太子?卻不信太子能為一世明君?”
“徐千戶高看我了,太子注定名垂青史,豈容李某擅自褒貶,可惜李某與太子並不相熟,縱使太子成了明君,也不知對大宣是禍是福。”
徐誌穹皺眉道:“既是明君,難道不是大宣的福氣?”
李沙白一笑:“本朝武宗皇帝,一生東征西討,攻無不克,戰無不勝,按史書所記,其為一世明君,
然大宣無數兒郎戰死沙場,百姓飽受徭役賦稅之苦,十室九空,餓殍滿地,你覺得這真是大宣的福氣?”
徐誌穹沉思許久道:“太子非窮兵黷武之人,北境之戰,是為保家衛國。”
李沙白又道:“大乾真宗皇帝,重農事,尚節儉,常穿一身短褐,與百姓共同耕種於田畝,
但其眼中隻有農事,其餘諸事在其看來都是閒事,都是錯事,他禁歌舞、禁書畫、禁戲劇、禁雜藝,
至其晚年,以至於茶、酒之類全部禁止,就連商事也禁,在其治下,大乾上下一片死寂,百姓終日耕作,活得如同行屍走肉,此等明君,乃大乾之福?”
徐誌穹一怔。
大乾真宗皇帝他是知道的,這是史書裡有名的明君。
可他下了這麼多禁令,史書之中並無記載。
李沙白是怎麼知道的?
他怎麼連當時百姓的生活狀況都知曉?
李沙白又道:“大瑜朝孝宗皇帝,崇尚仁道、孝道,在史書之中也是明君,在位十九載,編撰《仁經》、《孝經》百餘卷,仁孝之道,已然高於律法。
一名惡徒,入室行竊,因行跡暴露,連殺一家七口,隻因他對母親孝順,官府便免其死罪,當時竟傳為佳話,
一名少年,難忍其父毆打母親,與其父爭執推搡,被官府抓捕,視作不孝,當街斬首,也傳為美談,
這等荒唐之舉,在孝宗皇帝一朝比比皆是,有這樣的明君,乃大瑜之福?”
徐誌穹揉了揉眉心,這事情,他又是從哪知道的?
“李畫師,你覺得太子是這種愚頑之人?”
李沙白搖頭道:“我時才說了,我與太子並不相熟,我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,但我知道何芳是什麼樣的人,
我見過太多明君聖主,我親眼看著他們把一個繁華的盛世糟蹋的不成樣子。”
他拿起水壺,又沏一盞新茶,茶湯翻滾,還是望安河上的美景。
“三代王朝之中,唯有大宣最為開明,唯有大宣稱得上錦繡繁華,能在大宣活一世才是百姓的福氣。”
這點徐誌穹承認,拋開朝堂之上的種種陰暗,大宣的開明和繁華連徐誌穹都為之讚歎。
李沙白接著在畫架上作畫:“我信得過何芳,是因為她能守得住大宣的繁華,她知道繁華從何而來,也知道繁華因何而去,
我考校過她,試煉過她,她是一個真正為大宣而生的君主,我願儘我所能,保她為君。”
徐誌穹道:“我堅信太子也能守得住這片繁華。”
李沙白笑道:“這便是僵局,且看最終誰是贏家,太子修為超過七品,按大宣祖製,不能繼位,這是大宣的規矩。”
徐誌穹道:“若是不講規矩又當如何?太子身後站著聖威長老,站著陰陽司,站著皇城司,你知他們有多少雷霆手段?”
李沙白點點頭:“雷霆手段我已聽說一二,聖威長老想要殺了瑾王,強行立太子為君,
請徐千戶轉告聖威長老,他殺不了瑾王,哪怕聯手太卜和鐘參,他也殺不了瑾王!
若是聖威長老不講規矩,李某也有不講規矩的手段,哪怕陰陽司、皇城司一並出手,李某也願意奉陪!”
徐誌穹深吸一口氣:“李畫師,且容晚輩問一句,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?”
李沙白笑道:“你可知大瑜王朝的三品陰陽師李衍?”
徐誌穹點頭道:“聽太卜說過。”
“你可知大乾王朝的畫師李思訓?”
徐誌穹眨眨眼睛道:“也有耳聞。”
李沙白又道:“你可知本朝的三品名匠李伏生?”
徐誌穹沒再說話。
難道這三個人都是你!
李沙白看著徐誌穹道:“李某隻想按規矩做事,難道不合情理麼?”
“核理!”徐誌穹端起茶杯,一口喝下,“李……前輩,這事咱們好商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