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手段我能不能學得會?
得找個合適的人問一下,這個人的位格必須得和師父接近。
就目前而言,在徐誌穹認識的判官之中,和師父位格最近的有兩個。
一個是那個該死不死的塚宰,另一個是白悅山。
那塚宰目前指望不上,徐誌穹還得去賞善司找白悅山。
白悅山坐在小亭之中,看著溪水,正在發愣。
徐誌穹坐在白悅山麵前,拿著一壇羊羔酒道:“是吃些冷的,還是煮過再喝?”
白悅山搖搖頭道:“某家今天不飲酒。”
他自稱某家的時候,一般心情都很好。
徐誌穹道:“且少吃兩杯,助助曲興。”
白悅山聞了聞酒香,歎道:“這是好羊羔,某家也想喝一口,卻又實在不能喝。”
“怎就不能喝?”
“某家昨日正午喝了幾杯,喝過之後,正好午後小睡,不想一覺睡到清晨,吃了一盞早酒,吃過之後再睡,一覺又到午後,這兩日精神實在不濟,卻實在不敢貪杯了。”
“罷了,既是不想吃酒,且聽白大夫彈曲吧。”
白悅山看著徐誌穹道:“你來聽我彈曲?”
徐誌穹連連點頭。
“你是不是有事情求我?”
“還真有些事情想求白大夫指點。”
“那就直接說事吧,今日乏累,某家不想彈曲。”
沒聽錯吧?白悅山不想彈曲?
徐誌穹都做好了迎考的準備了。
“那我就直說了!”
“快些說吧,我真覺得乏累。”
“我近日見到些虛化的魂魄,他們觸及不到實物,也觸及不到自己,和我以前見得魂魄,大不一樣。”
白悅山笑道:“那是魂,沒有魄,你不明白魂與魄的區彆,
魂與魄加在一起,稱之為魂魄,但魂不依附於軀體,隻依附於元神,魄則依附於軀體的氣息。”
徐誌穹聽得一知半解。
白悅山舉了個實例,講解道:“倘若一個人若是按著命數死去,魂與魄的牽連自然了卻,魂自身體之中平安脫離,把魄留在軀體之內,這樣的魂靈,就是你所說的虛魂,又叫離魄之魂,
離魄之魂要踏上黃泉路,前往來世,倘若賴著不走,要被陰司的勾魂使勾走,總之離魄之魂的事情,我們最好少管,
但倘若一個人不按命數離世,魂就要帶著魄一並離開軀體,這就是你所說的實魂,又叫合魄之魂,
比如說一個人死於無妄之災,心存不甘,魂會以怨念牽連著魄,一並滯留在軀體之中,滯留在軀體中的和魄之魂會迷失方向,找不到黃泉之路,
遇到這類亡魂,應當由判官引路,你做過引路主簿,應該知道其中的方法。”
這種事情,徐誌穹確實見過,在饕餮外身裡見過,一群死去的人,帶著朽爛的身體,在饕餮外身裡狂奔。
等逃出饕餮外身,徐誌穹用了一支火把,把他們送上了黃泉路。
白悅山又道:“再比如說,一個人蒙冤而死,怨念極深,魂以怨念連著魄,卷戀塵世不肯離去,這種情況極難處置,
因為這類怨魂頗有法力,留在塵世恐要害人,如果亡者生前修為較高,甚至有可能修煉成長生魂,因而無論判官還是勾魂使遇到,都該將他們送往陰間,隻是我們和勾魂使的手段不同。”
徐誌穹道:“有何不同?”
白悅山道:“勾魂使隻管將亡魂抓走,帶到陰間發落,可若是被我們遇到了,得給冤魂一個公道,等把怨念化解了,再做定奪,
還有一類,咱們最熟悉不過,那就是從罪業裡走出的魂靈,罪業被咱們從頭頂上摘了,魂魄一並被收進了罪業之中,魂與魄因罪孽相連,不在陰司把罪孽贖清,魂魄彆想分開。”
原來有實體的鬼魂和沒實體的鬼魂,區彆在於此!
這是非常重要的信息,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,徐誌穹最關心的,還是脫離了魄的魂,也就是離魄之魂。
“白大夫,若是想要離魄之魂,能碰到實物,卻有什麼方法?”
白悅山皺眉道:“某家時才白說了麼?卻不告訴你,離魄之魂你最好少管,這不是咱們判官應該插手的事情。”
徐誌穹道:“我有些要緊的事情,想從離魄之魂嘴裡問出來。”
“問就是了,離魄之魂也能說話,咱們判官都能聽得到。”
“他不肯說,我想揍他一頓!”
白悅山眨眨眼睛道:“這方法倒是有很多,冥道的技法、陰陽的法器,殺道的殺氣,儒家的正氣,若說咱們道門擅長的,還得是意象之力!”
徐誌穹問道:“一個離魄之魂,能用氣機、技法或是意象之力麼?”
白悅山錯愕良久:“到底是你要拷打那亡魂,還是亡魂要拷打你?”
徐誌穹道:“自然是我要拷打亡魂,但我怕那亡魂還手!”
白悅山打個哈欠道:“按常理,隻要離開了魄,這些手段都用不得!”
徐誌穹還剩最後一絲希望:“若是不按常理呢?”
白悅山又打了一個哈欠:“不按常理的事情,下次再說給你,我是真的困倦了!”
徐誌穹看著白悅山,看到他兩眼無神,神情呆滯,這是真的困了。
為什麼他精神這麼差?
“白大夫,你是不是要晉升了?”
白悅山抬著沉重的眼皮,擠出一絲笑容道:“我在四品上,待了不少年月,你要是這麼說,或許還真就是……”
白悅山滿臉笑意,又打了個哈欠,徐誌穹還有話想問,卻看著白悅山一搖一晃,進了山腳下的凋樓。
一樓是正廳,二樓是臥房,白悅山本來應該上二樓休息。
可他挨忍不住困倦,披了條毯子,且在一樓睡下了。
一片烏雲飄來,賞善司下了場大雨。
伴著凋樓外麵的雨聲,白悅山睡得越發香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