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剛放黑,巨商戴宏德,帶著弟弟戴宏毅和一乾隨從,來到了墨遲的戰船之上。
墨遲雖然不是宣人,但很精通宣人的禮數,他帶著扈從,親自到甲板上相迎,一路噓寒問暖,把戴宏德請進了船艙正廳。
正廳裡擺著一桌豐盛的酒席,徐誌穹沒有出迎,帶著「陶師兄」提前入席,坐在桌邊,靜靜打量著戴宏德。
這位傳說中的戴大人五十多歲,身穿長袍,頭戴綸巾,手執一柄折扇,留著一尺多的長髯,看起來還真像是個做官的。
墨遲見徐誌穹不是太熱情,趕緊上前引薦:「運侯,這位便是戴宏德戴大人。」
徐誌穹抱拳施禮道:「見過戴大人。」
戴宏德趕緊還禮:「戴某一介草民,運侯麵前,哪敢稱什麼大人,近日生意頗多,瑣屑之事纏身,未能早些拜見侯爺,還請侯爺恕罪。」
徐誌穹笑道:「豈敢,豈敢,戴大人辛苦,快請落座。」
眾人紛紛落座,戴宏德回頭吩咐一聲,侍從趕緊把禮物送了上來。
「此番準備的匆忙,區區幾份薄禮,也不知合不合諸位的心意。」
戴宏德一揮手,侍從拿上來第一件禮物,這件禮物是送給墨遲的,一共六十四顆珍珠,每顆尺寸都在七分,珍珠在滑州錦上排布,組成一個「墨」字。
這禮物準備的很是用心,但對於墨遲而言,委實俗氣了些。
低情商的說法叫俗氣,高情商的說法叫破費,墨遲起身抱拳道:「戴大人,這等厚禮,卻讓墨遲如何擔待得起?」
「大宗伯此言,卻把戴某折煞,隻要大宗伯不嫌棄,就是戴某的福氣。」
兩人對飲一盞,戴宏德又給徐誌穹獻上了禮物。
這份禮物卻珍貴了。
一座由翡翠做成的假山。
假山高兩尺,寬三尺四,整個形狀和白虎山幾乎無二。
「昔聞運侯少時曾在白虎山求學,戴某偶然購得一塊翡翠,且讓工匠照白虎山之形彷製,青山之間,猶見昔日淩雲之誌,工匠趕製匆忙,手藝略有糙劣,還望侯爺海涵。」
看著這塊翡翠,徐誌穹從中讀出了些許深意。
戴宏德在向徐誌穹展現實力。
一是展現財力,這麼大一塊翡翠,絕不是尋常來曆,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。
二是展現實力,墨遲早上下的帖子,戴宏德晚上過來赴宴,帶來了專門為徐誌穹定製的禮物。
一天時間,凋刻一座假山,這不是普通匠人能做到的事情。
戴宏德手下有墨家修者,看修為,不低於七品。
徐誌穹起身離席,在翡翠上摸索了兩下,問道:「此等厚禮,不知值銀幾何?」
墨遲忍不住低下了頭。
東西送的庸俗,徐誌穹這問題問的更庸俗。
戴宏德一笑,沒有作答。
他弟弟戴宏毅在旁一笑:「運侯有眼力,不妨估個價碼。」
山豔在旁抿了抿嘴,戴宏毅這話說得不合禮數,多少有些挑釁的意味。
殊不知戴宏毅狂妄慣了,不管對麵是封疆大吏,還是京中大員,他都喜歡挑弄兩句。
徐誌穹倒不介意,還真就估算了一番:「我看怎麼也得值一萬兩銀子。」
戴宏毅笑道:「運侯小覷了我們兄弟,一萬銀子的東西,也敢呈到運侯麵前?除卻工法不算,光是這塊翡翠,便價值十二萬兩。」
徐誌穹一愣:「十二萬兩,這禮物我卻不敢收了,這比徐某的身價還高。」
戴宏毅愣了片刻:「侯爺此言何意?」
徐誌穹沒做解釋。
墨遲差點笑了出來。
一千萬兩白銀,買來了十萬人的軍械,買來了三萬大軍的援助,還買來了一個徐誌穹。
且把徐誌穹算作個零頭,還真未必夠得上十二萬白銀。
席間的局麵非常尷尬,徐誌穹突然笑道:「戴大人莫要見怪,徐某這人戲謔慣了,這禮物我且收下,隻是徐某不太喜歡翡翠。」
戴宏德依舊不語,戴宏毅直接問道:「不知運侯中意何物?我們兄弟這就叫人去置辦。」
徐誌穹笑道:「也勞煩你猜一猜,看看徐某有什麼嗜好。」
戴宏毅還真就不客氣,叫來一名侍從,耳語了幾句。
侍從少去即回,帶來角色姝麗十二人,兩人吹笛,兩人撫琴,兩人彈撥而唱,六人翩翩起舞。
戴宏毅看著徐誌穹道:「侯爺,這份薄禮,可合心意?」
徐誌穹點點頭道:「這些姑娘,才藝尚可,姿色卻差了些。」
戴宏毅笑道:「以侯爺的眼光,自然看不上這些庸脂俗粉,侯爺若是喜歡,我等另尋佳人奉上。」
「不必另尋了!」徐誌穹坐在「陶師兄」身邊,在厚實的肥桃上狠狠捏了一把,「你們在哪能找到這等姿色的佳人?」
陶花媛臉頰紅透,趕緊推了徐誌穹一把。
山豔低頭不語,墨遲憂心忡忡。
且看徐誌穹摸那地方,他那嗜好確鑿無疑。
這可怎麼是好,再看「陶師兄」這等姿色,隻怕大鬱國內卻都難找。
戴宏毅倒也不驚訝,在大宣,這等嗜好本就不是什麼稀奇事情。
「侯爺既是有此一好,我們兄弟自當儘力而為,隻是這位公子的姿色,確實世間難尋。」
「不必費心了,我隻鐘情一人。」徐誌穹又在肥桃上揉了兩下,陶花媛恨不得打徐誌穹一頓,可礙於場合,又不好亂來。
有這一段戲謔,席間的氛圍輕鬆了許多,徐誌穹見一直是戴宏毅說話,且主動敬了戴宏德一杯,問起了三江口的事情:「我聽說這三江口的商船排了幾裡長,大小商船得有上千隻,戴大人這幾日想必十分操勞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