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後,龍秀廉穿著鬱顯人常見的長袍,走在萬生城的街頭。
在他身後跟著四品判官孫千裡,兩名六品判官,兩名七品判官和兩名八品判官。
孫千裡真的很難參透龍秀廉的想法。
他說讓鬱顯國負責接應的判官務必小心,不要走漏了風聲,不要驚動了鬱顯國的獨斷塚宰孟遠峰。
可龍秀廉卻帶了整整七個人過來。
據說那四個七品和八品的判官,都是出類拔萃且忠心耿耿的才俊,修為雖然低些,但戰力絲毫不差,可孫千裡一個都不認識。
孫千裡心裡抱怨,卻又不敢多說,他不敢得罪了這些人,想必他們都是龍塚宰的心腹。
負責接應的鬱顯國判官,看到這麼一大堆人,臉都綠了。
這要讓孟塚宰知道了,可怎麼辦?
他想不到的是,以現在孟塚宰的狀況,就算知道了,也不能把他怎麼樣。
侯爵府裡,孟遠峰攥著六枚銅錢,感知著銅錢的顫動。
來了!
他搖了搖門口的鈴鐺,提醒陶花媛和牛玉賢小心戒備。
牛玉賢仔細感知著每一處機關的變化。
陶花媛則一直看著徐誌穹的狀況。
徐誌穹已經陷入了昏迷,這次功勳煉化的數量太大了。
龍秀廉帶人在府邸周圍繞了一圈,吩咐眾人隱藏身形,從後牆跳進了侯爵府的馬廄。
落地一瞬間,有人觸碰到了地麵上的法陣,陶花媛有了感應,龍秀廉也有了感應。
龍秀廉懂得陰陽術。
看著地麵上無形法陣,龍秀廉開始施展破解之術。
他故意把破解之術做的很明顯,他想把陶花媛引出來。
陶花媛發現她設置的法陣被一點點擦去,果真坐不住了,她想出去看看緣故。
剛走到門口,隔壁房間的孟遠峰突然走了出來,攔住陶花媛道:“姑娘,不能去,去了卻再也回不來。”
牛玉賢在旁道:“陶師兄,莫要忘了誌穹的叮囑,且守在他身邊就好。”
聽牛玉賢叫了聲師兄,孟遠峰盯著陶花媛打量片刻道:“少年,你有宦門修為麼?”
陶花媛眨眨眼睛道:“宦門,是沒有的……”
“沒有宦門的修為,可千萬不能讓他們近身,聽老夫的話,就在此地等著!”
龍秀廉破解了幾處法陣,始終沒見陶花媛現身。
待走出了馬廄,看了一下長廊之中排布,龍秀廉皺起了眉頭。
這裡有很多重法陣,還有很多陷阱。
馬尚峰知道我要來!
墨家,陰陽,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,他們這樣的人最難對付。
尤其是對於判官,判官擅長與人直接交戰,最厭惡這種看不到敵人的戰場。
有一些陰陽法陣,龍秀廉破解不了。
單論陰陽修為,對麵的陰陽修者在我之上,好歹差距不算大。
龍秀廉沿著長廊走走停停,一盞茶的時間隻向前走了幾十步。
剛剛穿過兩排浴房,龍秀廉突然停住了腳步,盯著腳尖看了許久。
跟在身後的孫千裡察覺到事情不對,龍秀廉應該是踩中法陣了。
陶花媛的法陣非常難纏,龍秀廉一時間無法掙脫。
“今天運氣不算太好。”龍秀廉自嘲的笑了一聲。
身後的判官都很緊張,誰也不知道中了法陣的後果是什麼。
龍秀廉回過頭,壓低聲音對眾人道:“我中了法陣,一時間掙脫不了,你們幾個修為低的,沿著原路往回走,莫要牽連到你們。”
兩名八品判官修為最低,自然應該先走。
他們偷偷看著龍秀廉,對這位塚宰大人,有一股發自內心的欽敬。
危急關頭,能讓屬下先走,這樣的塚宰,值得追隨一輩子。
龍秀廉特地叮囑道:“你們一左一右,各貼著一麵牆走,牆邊的法陣都被我化解了,一步一步走紮實些,莫要莽撞。”
兩名八品判官,一左一右各走了十幾步,右邊的判官,關節漸漸滯澀,身子像生了鏽一樣,走不動了。
棚頂之上,突然墜落下來一片劍刃,交錯揮舞之間,將那判官剁成了肉泥。
另一名八品判官蹲在原地,嚇得渾身抖戰。
待機關完全平複下來,龍秀廉從法陣上抬起腳來。
法陣瞬間觸發,龍秀廉、孫千裡和另外四名判官,一起出現在了那灘肉泥之上。
龍秀廉輕歎一聲:“好狠毒的法陣。”
這是陰陽法術和墨家陷阱的結合。
在墨家陷阱前後各有一道傳送法陣,踩中任何一道法陣,都會被傳送到陷阱之中。
龍秀廉知道左邊的牆邊有陷阱,非常凶狠的陷阱。
他也知道陷阱之前有傳送法陣,會把他們傳送到陷阱之中。
陷阱之前的傳送法陣,讓他避開了。
但他沒想到,陷阱之後,還有傳送法陣,他不小心踩中了。
在已經觸碰法陣的情況下,龍秀廉無法掙脫,法陣一旦觸發,所有判官都會撞向墨家陷阱,到時候能逃脫幾人,隻能看運氣了。
唯一的方法就是犧牲一名判官,讓他自己撞向墨家陷阱。
被犧牲的判官自然是最底層的,擔心他起疑,龍秀廉故意讓兩名判官一起逃走,然後這名判官帶著對龍秀廉的欽敬,勇敢的撞上了陷阱。
龍秀廉蹭了蹭鞋底的血肉,衝著眾人道:“記住這位兄弟的名字,你們都欠了他一條命。”
眾人像模像樣的向著地上那灘血肉行了一禮。
活著的那名八品判官擦了擦眼淚,他似乎明白了塚宰帶他來的目的。
和忠心耿耿無關,和出類拔萃無關。
他的用處是,活著的時候,不算是太大的累贅,死了的時候,也不算是太大的代價。
龍秀廉就這樣一直往前走,遇到猶豫不決之處,直接拿人往裡填。
今天的運氣確實不濟,龍秀廉接連觸碰了幾道法陣。
兩個八品和兩個七品都填進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