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勝泉看了看校尉寇恒滔:“這是墨家的機關?”
寇恒濤是墨家六品修者,看著傷口的形狀,頗感詫異道:“這等精湛的機關,隻怕不是尋常人可以操縱的。”
鄒公靖搖頭道:“也不全是機關,傷口周圍還殘留些陰氣,應該是機關本身存著氣機。”
吳勝泉道:“那就是既通陰陽,也通墨家的修者,又或者不是一人所為,而是一群賊寇共同為之,可這樣的狠人殺個衙差作甚?”
神機司的主要職能之一,就是抓捕民間修者,任何道門的民間修者,在千乘都是違背律法的,一經神機司查證屬實,立斬無赦。
但所有修者之中,還有最不能容忍的一類,就是判官。
眼前這樁桉子,對於神機司來說,死了一個衙役不重要,死了一個漁夫就更不重要,是非對錯,他們完全懶得理會,他們隻在意一件事。
這場桉子裡,有一個惡人被殘忍的殺害了,這和判官的一貫作為非常相似。
如果懷疑一個人是判官,隻要對方不是官身,神機司無須查證,可以直接殺之,就算最終證明是錯殺,神機司隻需澄清緣由,不必擔責。
然而讓人匪夷所思的是,在這個完全容不下判官的國度裡,竟然也有合法的判官。
在這五人之中,就有一名合法的判官,校尉應祖歸,是一名六品判官,他用罪業之童盯著方柏公的屍首看了半響,對吳勝泉道:“將軍,這人的罪業被判官摘了,我能看到判官摘取的痕跡。”
“咱們千乘,當真出了判官邪道!”吳勝泉咬了咬牙。
應祖歸道:“據我推測,這判官應是外來的。”
鄒公靖道:“外邦判官,來到千乘,隻為殺一衙差,卻為何故?”
應祖歸道:“判官殺人,自然是為了賺功勳。”
鄒公靖一笑:“這話說的荒唐,世間行凶作惡之人無數,為何非要來千乘賺這功勳?縱使真有外來的判官,想必也是為了開枝散葉,偷偷在咱們千乘國收了弟子。”
應祖歸皺眉道:“鄒校尉,你這是說我?”
鄒公靖一笑:“我隨意一猜,也就隨口一說,畢竟你已不再邪道之中,想收弟子,隻怕邪道的規矩也不答應。”
應祖歸喝道:“我對神君赤膽忠心,神君自有明鑒!”
鄒公靖笑道:“應校尉,息怒,我說什麼了,把你氣成這樣?”
吳勝泉對鄒公靖道:“莫再扯那閒澹,趕緊準備書信,此事涉及判官,必須立刻稟告神君。”
……
洪振基挑開輦車的門簾,看著身後騎著戰馬的徐誌穹,心裡一陣陣起疑。
這廝白日裡跟著趕路,晚上教那小叫花子認字,從沒見他單獨離開過。
可神君為什麼傳來旨意,說他在國中收了邪道弟子?
洪振基越想越覺得蹊蹺,他也找過神機司的人過來看過,神機司能確定徐誌穹有修為,但修為高低尚且不知,有說八品,有說六品,甚至還有人說是五品。
既然無從推測,那就得用點正經手段,好好和他談談,讓他明白什麼叫利害得失,什麼叫進退權衡。
吃過晚宴,洪振基找來了徐誌穹,閒敘了幾句。
“運侯,前日寡人與你說過的那幾句話,不知你還記得麼?”
徐誌穹詫道:“束王與徐某說了許多話,徐某記得不多,勞煩束王提醒一句。”
“寡人曾說過,千乘有千乘的規矩,運侯在千乘的地界上,無論去何處,當有人隨行,不能擅自行動。”
徐誌穹點點頭道:“這話我記得,束王為何再次提起?莫非這兩日看見我擅自行動了?”
洪振基皺著眉頭看著徐誌穹,也不知他是真聽不明白,還是裝湖塗:“運侯,在我們千乘,講究話說三分,今天我多帶兩分誠意,且把話說到五分,你可知我千乘國人,擅自修行邪門外道,是十惡不赦之重罪?”
徐誌穹笑道:“我又不是你千乘國人,此事與我何乾?”
洪振基眉頭鎖的更緊:“運侯,我若是沒猜錯,你身上修為可不低,道門也有些來曆不明。”
徐誌穹接著笑道:“這是我私事,與你何乾?”
洪振基沉下臉道:“運侯,你是宣國的侯爵,我不知你宣國是什麼規矩,
在我千乘,莫說是侯爵,就連公爵到我麵前,我讓他跪著,他也不敢站著,我看他一眼,他算是個人,我不看他,他就是皇室的一條狗,
徐誌穹,我跟你好好說話,是我看得起你。”
徐誌穹放下酒杯,笑容不改道:“洪振基,我是真看不起你,若不是身在使者團中,莫說是你,我連你家神君都不想多看一眼,他無非就是毛刹養的一條狗。”
洪振基一咬牙道:“你……”
徐誌穹按住洪振基道:“彆急,彆亂動,你知道我有修為,也知道我修為不低,還敢找我單獨敘話,你真把我當成了你們夜郎國人,見了皇室就會嚇破膽子?”
洪振基感覺到肩膀一陣刺痛,有血流出來了:“你敢,你敢對我動手?卻不怕兩國開戰!”
徐誌穹確實取了他一些血:“開戰?你毛刹主子不幫你,你拿什麼開戰?你毛刹主子早被我大宣打破膽了,你問他敢開戰麼?洪振基,今後彆再招惹我,否則你可能再也見不著你家神君。”
卻問洪振基身邊沒有護衛麼?
有,神機司派了高手專程保護束王,兩名五品殺道就在門口等著。
可千乘國的規矩森嚴,他們不敢偷聽裡邊的談話,沒有束王的命令,他們也不敢輕易進門。
洪振基氣得雙手發抖:“你,你太猖狂……”
他完全沒想到徐誌穹會當麵翻臉,他沒想到宣國的侯爵竟然完全不顧大局。
他也不敢呼喚門外的護衛,這條性命就在徐誌穹手裡,難說這個半瘋之人會做出什麼。
徐誌穹拍了拍洪振基的臉頰:“以後彆再找我,我真不想見你那嘴臉,狗都長得比你招人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