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誌穹跟著役人回了中郎院。
他和役人加上三十多名匠人,搬出了三百五十萬兩銀子。
收了銀子,役人和徐誌穹簽下了契據,徐誌穹留下的名字,是馬尚峰。
役人留下的名字,是公輸班。
徐誌穹看了看契據,抬頭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。
公輸班也看了看徐誌穹,叮囑一聲道:“等我消息。”
說完,他帶上匠人,抬著銀子,離開了中郎院。
看著他們把銀子抬走,徐誌穹一點都沒心疼。
因為幫他重修罰惡司的是公輸班。
徐誌穹打開契據看了一眼,好像沒有和他約定工期。
不必擔心。
這是公輸班。
他是世間所有匠人的祖師,按照墨家的一些記載,就連苦極寒星都曾是公輸班的弟子。
如果連公輸班都信不過,這世上就沒有能信得過的匠人。
徐誌穹帶著深深的敬意,目送公輸班一行人遠去。
中郎院裡還剩下一百多萬銀兩,且先不急著用。
花錢的人自然不需要著急,著急的是丟錢的人。
……
神機司,神眼閣。
工部尚書畢宗式正在測量燭台的每一個細節。
這幾日精凋細琢,燭台的每一部分尺寸,幾乎都和圖紙毫無差異,畢宗式確定燭台已經徹底修複。
不光是燭台,包括石桌,包括石室,神眼閣的每一個部分都得到了精確的複原。
不可能再有偏差,畢宗式對神眼閣有十足信心。
可雖說有信心,他卻不敢再奏報了。
前後奏報那麼多次,沒有一次成功過,也仗著畢宗式運氣好,隨便哪一次激怒了神君,不僅要丟官,恐怕還有牢獄之災,甚至會有性命之憂。
刑部尚書周錦秀,去了皇宮再沒回來,這事,畢宗式也知道。
奏報神君之前,得找人提前驗證一下。
關鍵能驗證神眼閣的人不多,必須得是無常道修者。
畢宗式剛和黑衣衛的騎尉付驥搭上線,每次神君派人試驗時,付驥總是多驗幾次,哪怕燭台有一絲反應,也能驗看出來。
而今畢宗式想把他請出來,提前做一次試驗,不知道他肯不肯答應。
肯與不肯,且看價碼。
黑衣衛住在神君大殿的鎮安殿裡,平時不與外界接觸,很難取得聯係。
但畢宗式有辦法,清晨時分,他且安排兩名匠人進神君大殿,檢查各殿損毀和修葺事宜。
匠人進宮檢查,這是很常見的舉動,兩名匠人到了鎮安殿,且把一封書信,交給內官監掌事太監雷光金。
內官監原本負責采購神君所用器物,後來這項職責交給了司設監,內官監則專門負責管理一些特殊人物,黑衣衛就是特殊人物之一。
內官監掌事太監雷光金和畢宗式相熟,收到畢宗式的書信,以五百兩銀子為價碼,幫畢宗式將這封書信送到付驥手上。
書信寫的很委婉,就是讓付驥今夜出門,到神眼閣一敘。
付驥知道畢宗式有事相求,而且能猜出是什麼事。
他和畢宗式的想法基本一致,隻要價碼合適,什麼事情都好商量。
深夜,付驥準備離開神君大殿,身為混沌無常道的七品修者,躲開沒有修為的內侍並不是難事。
而身為騎尉,手下的力士不敢監視他的行蹤,上頭的營尉也不可能時刻留意到他。
本以為出宮這事沒人知曉,但今天的情況特殊,在他臥室之外蹲了一個有修為的太監。
尚衣監僉書嶽六生,蹲在窗下,等他多時了。
卻問嶽六生為何跑到鎮安殿來,為何又盯上了付驥?
因為秦燕事先送來消息,付驥和工部尚書畢宗式關係非同一般,讓嶽六生多加留意。
嶽六生在內官監有一名弟子叫鐘元宏,專門負責黑衣衛的日常用度。
按嶽六生的吩咐,鐘元宏一直小心監視付驥,今日付驥收到一封書信,這事被鐘元宏看見了,立刻告知了嶽六生。
秦燕這兩日一直在禦書閣伴駕,脫不開身,嶽六生正好把握住了這次立功的機會,從入夜開始,一直蹲在付驥的窗下。
本以為憑著宦官的感知力,隻要付驥出門,肯定逃不出他的視線。
可在窗下等了許久,嶽六生感覺付驥的房間裡突然沒了聲息,順著窗縫往裡邊一看,嶽六生發現付驥已經不見了蹤影,隻留了一排蠟燭在桌上。
不好!他已經走了!
這是混沌無常道特有的法陣,嶽六生對此知之甚少。
怎麼辦?
告知秦燕?
秦燕還在禦書閣,若是等他出來,隻怕誤了大事。
直接追?
卻往哪追?連付驥去了什麼地方都不知曉。
嶽六生趕緊去找開蒙恩師李全根去商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