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誌穹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:“你也覺得此事古怪?”
洪振基搖頭道:“不覺得古怪,卻在洪某意料之中。”
“怎講?”
洪振基給徐誌穹添了杯茶:“神君心意應是變了,這多年,千乘苦於圖努欺壓,因戰力不敵,隻能艱難隱忍,
而今貴邦使臣既至,起初彼此雖有誤解,然寡人與運侯心係大局,同心一力,直至兩家冰釋前嫌,
隻待千乘能與宣國結盟,兩家聯手,共同抗擊圖奴,必能解除兩地北境之患!”
聽他這話說的,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!
徐誌穹冷笑一聲:“束王,苦於圖奴欺壓的是你千乘,不是我大宣,大宣不需要抗擊圖奴,閒來無事,都是把它摁在地上揉捏。”
“何必計較這些枝節,昭興皇帝在位時,你們在圖奴身上,不也沒少受苦麼?”
徐誌穹麵帶慍色,洪振基趕緊轉過話題:“神君近日定要提起和宣國結盟之事,這件事肯定還要委任於我,運侯,依你之見,此事當如何應對?”
徐誌穹道:“這事自然要答應下來,待兩家結盟,千乘內政外務,自然都在你指掌之間。”
洪振基搖搖頭道:“振城這人,喜怒無常,我是被他嚇怕了,依我看,這兩日還是先躲在府邸之中,稱病不出。”
“振城?”徐誌穹一怔,“振城是何人?”
洪振基一怔,趕緊改口道:“我說的是真誠,寡人平素待人真誠,不是爭功牟利的小人。”
洪振基想敷衍過去,徐誌穹卻沒有放他過去。
“你適才說振城,說的可是神君洪俊誠?”
洪振基連連擺手道:“寡人豈敢直呼神君之名,運侯聽錯了,寡人說的是真誠。”
“洪俊誠原本叫做洪振誠?”
“這,這個,運侯當真聽錯了……”
洪俊誠的本名,確實叫做洪振誠。
自洪俊誠登基,洪振基從來不敢直呼神君的姓名,但這兩日頻繁被徐誌穹慫恿,束王有些膨脹了,私下自語時,常常直呼其名,適才不慎說走了嘴。
徐誌穹道:“束王莫驚,適才徐某什麼都沒聽到,徐某隻想求證一事,神君本名是不是洪振誠?”
束王點點頭道:“神君繼位之後,為同輩宗親避諱,改名為俊誠。”
這是什麼邏輯?
皇帝把自己名字改了?
皇帝繼位之後,為了避諱,同輩宗親都要改掉名字。
按照正常人的理解,洪振基是應該改名的那個,他應該叫洪俊基,改名為洪振基。
哪有皇帝遷就同輩宗親,改了自己名字的道理?
徐誌穹不明白其中的緣故,洪振基解釋道:“神君不喜這個振字,故而改為了俊字,此事就此翻過,且再商議結盟之事。”
洪振基和徐誌穹商議了半日,定下了計議:
洪俊誠如果提起和宣國結盟,洪振基不推辭,也不主動爭取,做事之時不急不緩,不要讓洪俊誠起疑。
黃昏時分,徐誌穹回到玉瑤宮,恰逢粱玉瑤再用晚膳,請徐誌穹前去共飲。
每次都說共飲,徐誌穹都是看粱玉瑤甩開腮幫,儘情吃喝。
吃飽喝足,粱玉瑤說起了覲見的事情:“這次說了些正經事,洪俊誠要和咱們大宣結盟,讓我作些籌備。”
“當真要結盟?”
粱玉瑤啃著烤雞道:“一國之君,總不會出爾反爾,你且想想這結盟之事如何應對?”
如何應對?
大宣和千乘的矛盾關鍵,就在於鬱顯國。
“鬱顯國君的事情怎說?洪俊誠若是還想讓業關複位,這事情卻沒得商量,所謂結盟也隻是空談罷了。”
“這事情,洪俊誠也說了,他覺得墨遲擊潰叛軍,功績顯赫,是個好君王。”
“好君王?他認了?”
粱玉瑤點點頭:“這肯定是認了!”
如果這事情洪俊誠認了,那兩國似乎沒有障礙了。
唯一的障礙可能就是長樂帝對千乘國的厭惡。
粱玉瑤也考慮到了這一點:“我且寫封書信,跟玉陽商量一下,他若是答應,事情就算辦妥了,咱們也該回大宣了,這地方,我當真待夠了。”
玉陽。
看來同輩之間,確實改不了直呼其名的習慣。
吃飽喝足,粱玉瑤打了個嗬欠:“誌穹,一些細碎之事,咱們還得商量,那些什麼通商、換學之類的事情,玉陽一件都不答應,咱們還得想想辦……”
話說一半,粱玉瑤又打了個嗬欠:“明天,明天再商量,我乏了,且睡會去。”
公主能吃能睡,這兩日豐腴了不少。
桃子大了整一圈,不知道牙印還在不。
……
“和宣國結盟?”錄王洪振康抓起一把棋子,攥了許久,又一顆顆放回了棋盒。
“既是要與宣國結盟,還讓我圖努談什麼?戲耍我麼?”
粱孝恩坐在棋盤對麵,搖頭道:“你們都中了徐誌穹的奸計,神機司被毀,貢銀被劫,這些事情都和他有關,
現在他目的達到了,大宣一旦和千乘結盟,今後還有你的立足之地麼?聽我一句勸,趁現在來得及,是時候該動手了。”
洪振康搖頭道:“不用我動手,圖努人該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