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俊誠極為隱蔽的叩打了茶盞,把茶湯遞給了徐誌穹。
徐誌穹全力保持著表情,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。
為什麼他也會這手茶藝?
他又是從誰那裡學來的?
他到底想給我喝什麼?
茶盞裡遊蕩的不隻是氣機,還有彆的東西,徐誌穹能感知的到。
洪俊誠給徐誌穹接連沏了五盞茶,兩人邊喝邊聊,商量的全是兩國結盟的大事。
洪俊誠希望宣國使者能常駐千乘國,彼此往來,互有照應。
徐誌穹表示讚同,但還需要和長樂帝商量。
洪俊誠希望圖奴使者之事,由大宣和千乘共同出麵和圖奴交涉,兩方施壓,令圖奴不敢動武。
徐誌穹表示讚同,但此事也要和長樂帝商量。
接下來,洪俊誠又先後說了換學、通商、航道、剿匪諸事,徐誌穹全都表示讚同,但都要和長樂帝商量。
洪俊誠麵帶笑容,至於他到底是什麼心思,依舊無從揣度。
徐誌穹也帶著笑容,心裡一萬隻車吉爾走過。
徐誌穹真心不想聽他扯吉爾,他現在隻想著該怎麼離開神君大殿。
在這個地方,徐誌穹唯一能指望的隻有宦官,可就目前的形勢來看,宦官還可靠麼?
叩擊茶盞,用指尖向茶水裡傳遞氣機,這是宦官始祖,殘柔星宿的獨門茶藝。
殘柔星宿將這手段傳授給了常德才,這點,徐誌穹可以理解。
梁振傑也會這手段,徐誌穹不太能夠理解,梁振傑似乎和殘柔星宿應該沒有什麼交集。
但他畢竟是活了七百多年的長生魂,見聞廣博,也在情理之中。
洪俊誠為什麼也會這種茶藝?
除非他和殘柔星宿有某種特殊關係。
如果他們真有特殊關係呢?
這個問題就複雜了,這關係著殘柔星宿的立場。
如果殘柔星宿的立場不在徐誌穹這邊,今天徐誌穹還能活著離開神君大殿麼?
無數疑問在腦海翻滾,很多問題直接關係著徐誌穹的性命。
但徐誌穹神色輕鬆,邊喝茶,邊說事,從容自若。
說罷了結盟的事情,洪俊誠又問起了粱玉瑤的狀況:“公主想必受了驚嚇,還望運侯美言幾句,莫因此事傷了和氣。”
徐誌穹笑道:“公主確實受了驚嚇,但有神君這份心意,些許芥蒂自能消除,這都不算什麼大事。”
洪俊誠很是滿意,又敘多時,將至深夜,洪俊誠終於扯完了吉爾。
徐誌穹起身告退,洪俊誠命秦燕相送,被徐誌穹婉拒。
秦燕現在是四品宦官,倘若奉了祖師之命,在徐誌穹背後捅刀子,徐誌穹還真未必防得住。
不過仔細想想,這事概率不大。
殘柔星宿真要捅刀子,都用不著秦燕,老常就能輕鬆置徐誌穹於死地。
殘柔星宿應該不會害我,她很希望在千乘國發展道門,但洪俊誠嚴禁宦官修行,就從這一點來看,雙方不太可能有相同的立場。
但這事也不能完全不防,無論殘柔星宿還是洪俊誠,他們都可能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舉動。
】
這些事情且放在一邊,眼下有一件事,十萬火急。
離開神君大殿之後,徐誌穹先走進了一條深巷。
他集中意念,在腦海裡反複誦念著一句話。
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,師父對他說起的第一句話:
“象從任脈起,意從衝脈出,吸到嘴裡去!”
這是他對移花接木之技的第一次運用。
剛來到這個世界,徐誌穹用這招,吸走了地上的泥沙,經任脈、轉衝脈,從嘴裡噴到了劉德安的眼睛上,救了自己一命。
就在剛才,徐誌穹用同樣的技巧,把茶杯裡的茶水吸了出來。
四品判官的感知極其敏銳,徐誌穹又在星宿廊裡受過錘煉,隻抿了一口,徐誌穹便知道這茶水不能喝。
茶水有毒,又或者茶水中的氣機有問題,但如果不喝,又怕走不出神君大殿。
徐誌穹把抿進去的一口茶水,用懸囊包裹藏在了腮邊。
餘下的茶水,他沒有喝,先用懸囊裹住,然後吸到任脈之中,暫做儲存。
確係四周無人,徐誌穹將意念集中在衝脈,將存在人脈中的茶水從喉嚨裡吐了出來。
被懸囊包裹的茶水,如同茶色的水氣球一般。
粱玉瑤是否喝過同樣的東西?
這東西裡邊到底有什麼玄機?
徐誌穹把水氣球收起來,準備回玉瑤宮和童大哥研究一番。
剛剛穿過深巷,徐誌穹感覺自己被人尾隨了。
那人腳步很輕,手法也很內行,如果是白日裡人來人往,徐誌穹還真就發現不了他。
可現在夜深人靜,徐誌穹聽到了那幾乎無法分辨的腳步聲。
徐誌穹不動聲色,沿著小巷來到大街,不緊不慢轉過了街口。
身後那人和徐誌穹相距百餘步,步頻和步幅,幾乎和徐誌穹完全一致,這是掩飾跟蹤的內行手段。
來到街口,那人往右邊一看,沒有看到徐誌穹的身影。
徐誌穹從視線裡消失了。
那人猛然一驚,意識到自己暴露了。
徐誌穹蹲在街角的屋頂上,默默看著跟蹤自己人。
這是一個耄耋老者,身形句僂,白發蒼蒼,形貌沒有什麼特彆之處。
這人肯定以為徐誌穹認不出他,故而連容貌都未加掩飾,還保持著他當初和洪振康見麵時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