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泉路上的亡魂隊伍之中,有一張熟悉的麵孔。
百福縣知縣,陳恩澤。
這位清廉節儉的知縣,曾被徐誌穹敲了一萬兩銀子。
徐誌穹當時沒殺了他,是為了保護何青葉一家,其實這人的性命,早就已經寄放在徐誌穹手裡。
真沒想到他走的這麼急,這才幾天,就上了黃泉路了。
陳恩澤自然不是什麼好人,雖然沒見過他的犄角,但按徐誌穹歐的估算,像他這樣的青天廉吏,罪業一般不低於五寸。
在沒有罰惡司的情況下,這樣的惡人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置?
像平常人一樣,繼續投胎做人,還是說陰司這廂也有一套獎懲規矩?
徐誌穹對此很是好奇,且給了卓靈兒一張拍畫,讓她帶著眾人等候接應。
他用易容術該換了容貌,變作一個亡魂的樣子,默默跟在了陳知縣身後。
這屬於典型的插隊行為,徐誌穹打算和身後那人道個歉,回過頭一看,發現身後是個衣衫單薄的女子,手裡抱著個木盒,神情麻木的往前走。
“這位大姐,我這……”
徐誌穹剛一抱拳,女子搖了搖頭。
她不在意徐誌穹插隊,也沒心思和徐誌穹說話。
轉過身再看,走在前邊的陳知縣,手裡也抱著個木盒,他這一身倒是華麗,雖不是官袍,但衣料上乘,做工精致,尺寸得體,卻也不折了知縣老爺的身份。
奇怪了,我此前押解亡魂的時候,都是赤著身子,這些走黃泉路的,為什麼都有衣衫?
有衣衫也對,人家也不是罪囚,理應走的體麵些。
可為什麼這衣衫還分三六九等?
這些人中,有人衣衫厚實,有人勉強蔽體,走在知縣前麵的,是一個老翁,身上不著寸縷。
每個人手裡都抱著個木盒,這木盒又是做什麼用的?
徐誌穹且用幻術幻化出一個木盒,也在手裡抱著,跟著眾人一邊往城門走,一邊向前張望。
一名男子走到門前,把手裡的木盒交給了城門吏,城門吏拿起杆秤,掛著木盒一稱,嘴裡喊道:“罪業三兩六,鐵簽子三根!木簽子六根!”
另一名城門吏拿出三根鐵簽子,六根木簽子,交給了壯漢,壯漢拿上簽子,接著往城裡走。
徐誌穹心裡踏實一些,原來千乘國的陰司也會衡量不同人的罪業。
他們不看長短,看輕重,罪業三兩多,拿上鐵簽子和木簽子,估計是要受罰計數的。
男子後邊跟著個中年婦人,婦人把木盒交給了城門吏,稱過之後,城門吏道:“罪業二錢,木簽子兩根!”
罪業二錢,這證明罪業很輕,罪業輕的人,拿兩根木簽子,受罰受得少。
女子身後是個老嫗,穿著挺體麵,她那木盒重量四斤六兩,拿了四根銅簽子,六根鐵簽子。
老嫗衝著城門吏道:“軍爺,我不懂規矩,多買了件衣裳,您再容我攢兩天,我肯定能多攢個銅簽子。”
城門吏皺眉道:“什麼時候上的路?”
“半個月前……”
“都特娘半個月了,還特麼等什麼等?趕緊上路,要不然把你當野鬼收了。”
老嫗歎了口氣,進了城。
這老嫗好奇怪,聽她說話,似乎知道陰司的規矩。
尋常的亡魂怎麼可能知道陰司的規矩?除非她還有前生的記憶。
也有另一種可能,她可能在酆都城外徘徊了許久,有人指點過她一些事情。
她想爭個銀簽子,那證明銀簽子比銅簽子要好。
以此類推,罪業越重,簽子越好。
這是什麼道理?
或許千乘國罪業輕重的概念,和我想的不一樣,罪業越重,也許這人越善良。
轉眼之間,排到了那赤著身子的老翁。
“罪業不足一錢,沒簽子!”
老翁低著頭,走進了酆都城。
老翁身後是陳知縣。
陳知縣把木盒子交給了城門吏,城門吏一稱:“罪業一百三十三斤二兩一錢,金簽子一根,銀簽子三根,銅簽子三根,鐵簽子兩根,木簽子一根!”
陳知縣一抱拳:“謝諸位。”
城門吏把一大把簽子交給了陳知縣,還說了句客套話:“一路好走!”
陳恩澤拿上一大把簽子,排隊亡魂紛紛投來了豔羨的目光。
陳知縣環顧四周,雙眼之中,充滿了對其他鬼魂的鄙視。
徐誌穹想看看他手裡的簽子。
見徐誌穹衣著單薄,陳恩澤瞪了徐誌穹一眼,憎惡的表情,就像再看街邊的乞丐。
徐誌穹有些迷茫,他看不懂這陰司的規矩。
按照他此前的推斷,好人的“罪業”很重,簽子很好,來世的命運也應該很好。
以此推斷,陳知縣的“罪業”很重,簽子很好,來世的命運肯定不錯。
可陳恩澤是個好人麼?
顯然不是!
他憑什麼得了這麼好的簽子?
這事得好好驗證一下。
到徐誌穹了。
剛才陳恩澤的木盒有一百三十多斤重。
陳恩澤能抱得起一百三十多斤的盒子麼?
他活著的時候肯定不能,死了之後也大概率做不到。
看城門吏拿著陳知縣的盒子,神情十分輕鬆,這裡邊肯定另有玄機。
盒子裡有多少玄機不要緊,徐誌穹看到了城門吏手裡那杆秤。
徐誌穹把木盒交給了城門吏,盯著那杆秤,看了片刻。
城門吏一稱,高喊一聲道:“罪業二百七十七斤三兩六錢,金簽子兩根,銀簽子七根,銅簽子七根,鐵簽子三根,木簽子六根,您裡邊請!”
 本章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