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程看向了一名掌刑,那掌刑中了真言訣,說了實話:“不認銀子,還能認什麼?”
“你們當中有多少都官?”
五名都官被推了出來,施程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容:“這多亡魂上橋的時候,你們就不多問一句?”
都官低頭道:“也是問了的。”
“怎麼問的?”
“我們問他們冤不冤?”
“就沒一個喊冤的?”
“誰要是喊冤,誰就要受重罰,陰司就是這個規矩,若是真有冤情,哪怕受罰他也會喊,若是怕受罰不敢喊,就證明是他心虛。”
施程把短刀舉了起來,笑道:“我現在殺了你,你覺得冤不冤?”
“冤!”都官脫口而出。
施程砍了都官一隻耳朵:“若是喊冤,要叫你千刀萬剮,你還冤麼?”
都官哀嚎道:“我,我……”
“怎麼,你心虛了?”施程又砍了都官另一隻耳朵。
都官沒法回答,他若是說不冤,施程會一刀殺了他。
他若說冤,施程真會把千刀萬剮。
施程擦了擦刀上的血跡:“你們是都官,都有技法,為什麼不用?”
一眾都官低頭不語。
施程又笑了:“你們舌頭都金貴,不願說話,我且把你們舌頭都割了,以後也省了不少麻煩。”
“我們知錯,當真知錯,饒我們一命!”
一群都官連喊知錯。
知錯是假的,怕死是真的,施程笑得那麼親切,可這人卻和馬尚峰同樣可怕。
“帶上亡魂,去奈何橋,我教你們規矩!”施程帶著眾人來到奈何橋頭。
施程清清喉嚨道:“咱們不是判官,善惡功罪不用區分的那麼繁瑣,隻要最起碼的是非沒看錯,橋頭上自然會掉下功勳。”
“功勳?”白無常於延彩搖搖頭,“奈何橋上從來沒見過功勳。”
施程壓低聲音對徐誌穹道:“千乘罰惡司當真修好了麼?”
“修好了。”徐誌穹回答的沒什麼底氣,其實隻能算修好了一部分。
“有賞勳樓麼?”
“有。”賞勳樓的確是有,可從來沒用過。
冥界取功勳,和賞勳樓也有關係麼?
“也不知這賞勳樓和陰司連上了沒有。”施程也沒什麼把握,且走到那女孩麵前,笑著問道:“丫頭,你是怎麼死的?”
女孩低下頭道:“我到山上挖野菜,摔下了山坡,腿摔斷了,在山上躺了兩天,又餓,又渴,又疼,然後就到了這個地方。”
施程一怔,仔細的看著這女孩。
她的魂魄上沒有黑氣,證明她沒有變成怨魂。
“受了這麼多苦,心裡沒怨恨麼?”
“我不恨,誰也不恨。”姑娘搖了搖頭。
“隨我來。”施程帶著姑娘走向了奈何橋。
奈何橋是一座石拱橋,橋麵大概五尺多寬,橋上霧氣彌漫,徐誌穹隻能看到三分之一的橋身,餘下部分都被霧氣遮掩了。
施程帶著女孩走進了霧氣當中,對著中央的一個身影道:“姐姐,給這妮子一碗好湯。”
橋上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:“你是都官,真都官。”
戴慧琴驚呼一聲:“孟婆說話了!”
她從沒聽過孟婆說話。
莫說是她,於延彩在陰司待了幾十年,也從沒聽過孟婆說話。
“孟婆?”徐誌穹聽著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,很難和孟婆聯想在一起。
施程在霧氣中笑道:“還能是假的不成,丫頭,站到望鄉台上,看一眼吧。”
霧氣之中,傳來些許啜泣聲,女孩哭道:“我想我娘。”
“想了,便多看一眼,你娘也在哭呢。”
又過片刻,徐誌穹聽到了孟婆的聲音:“湯好了。”
施程笑一聲道:“丫頭,擦擦眼淚,今生苦受儘,苦儘甜自來,你且看清腳下路,一直走,走下橋,來世再無衣食之憂。”
女孩喝了孟婆湯,按著施程的指引走向了奈何橋,木然踏上了無憂路。
看著女孩的背影消失,施程下了橋,對眾人道:“這妮子一生無大錯,該去百生路,托生個尋常人家,然而臨死之前受儘苦楚,來世終究該有些補償,便讓她無憂路吧。”
話音落地,一顆金豆子落在了地上。
“通了!”施程一笑。
施程送對了去處,得了一粒功勳的獎賞。
徐誌穹甚是驚喜,這證明罰惡司的賞勳樓和陰司連通了。
公輸班的工程質量確實有保障!
判官道和冥道的體係,在千乘國運轉起來了!
於延彩驚呼一聲道:“還真是功勳!”
他俯身要去撿,被施程一腳踹翻:“這是我的!”
千乘國的陰差就跟沒見過功勳似的,下至城門小吏,上至黑白無常,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顆金子。
徐誌穹詫道:“你們以前沒見過功勳?”
“見過!”於延彩道,“我吃過一次功勳,是從一位前輩的骨髓之中找到的,一共吃了五顆。”
施程一愣:“你就吃過五顆功勳?”
於延彩點點頭。
施程詫道:“那你怎麼升到的白無常?”
於延彩道:“找同道的肉吃,死了的時候吃也行,最好趁著還剩一口氣的時候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