賞善司裡草木叢生,但腳下依然能感受到堅實的石子路。
薛運笑道:“公輸班的工法,還真經得起打磨。”
他對這裡很熟悉,在一片荒野和廢墟之中依然能找到道路。
跟著他一路穿行,徐誌穹第一次感受到了賞善司的廣大。
循著山路來到山頂,雲霧繚繞之間,仿佛置身仙境。
薛運深吸一口氣道:“這裡一共有十五座山,每座山峰都是一座賞善司。”
十五座山?
徐誌穹意識到一個問題:“十五個賞善司的地界,卻比整個罰惡司還要廣大!”
薛運搖頭道:“一重地界,一重方圓,不能這麼計算,
讓白悅山籌集些銀子,至少修出一座賞善司,讓他在這裡做幾天賞善大夫。”
徐誌穹有些替白悅山擔憂:“修建一座賞善司,不知要花費多少銀兩。”
薛運神色澹然道:“這是他該承擔的,你修建了整個罰惡司,也從未叫苦,隻讓他修建一座賞善司,難道還算難為他麼?
他做錯了事,但老劉也難辭其咎,整天讓白悅山在星宿廊裡掃地擦灰,能有什麼用處?
白悅山過慣了太平日子,終究少了些曆練,讓他跟著你闖蕩一番,不光能贖清罪過,還能建立一番功業。”
兩人下山,朝著賞善司的儘頭走去。
途徑一條清澈的溪流,徐誌穹驚喜的發現裡邊有魚在遊動。
“兩界州竟然有生靈!”
薛運眉毛一挑:“既有草木,便有鳥獸魚蟲,這有什麼稀奇?
兩界州有生靈無數,不比凡間少,隻是你找不到罷了,
千乘陰司那廂,吃喝用度都沒有來源,讓你一直養著他們,也屬實為難你了,
去找兩個朱雀生道修者,在這附近尋找些種子,送去陰司好生栽培,能在兩界州生長的莊稼,到了陰司一樣能生長。”
原來夢寐以求的種子就在賞善司裡!
徐誌穹大喜,可轉念一想,到哪去找朱雀修者呢?
平常的朱雀修者肯定不行,他們扛不住陰氣,來不了兩界州。
在千乘國發展幾個生道判官?
據徐誌穹所知,千乘國目前沒有活著的朱雀生道修者。
朱雀生道修者,到任何一個國家,都是至寶一般的存在(昭興帝末期的大宣除外),但凡想得開一點,誰會來千乘國?
“要不我去鬱顯國碰碰運氣,從孟老前輩手裡挖幾個人過來,隻是提及夜郎國的大名,怕他們不肯來。”
“你得多用點手段,且看你罰惡司這一百多個判官……”說到此,薛運歎了口氣。
徐誌穹很是不服:“雖說他們對道門不夠忠誠,可千乘國這個情勢,也由不得我太過挑揀。”
薛運搖頭道:“不是說這一百多個判官成色不行,是數目不夠,偌大一個千乘國,百十來人夠作甚?”
原來薛運是嫌人少!
說實話,徐誌穹也嫌人少!
“可按千乘國這個境況,咱們這道門不好招募人手。”
“所以說你得多用點手段。”
徐誌穹思考片刻,點點頭道:“下次遇到合適的,我且告訴他們,咱們這道門功勳多,晉升快,論功行賞,還包吃包住,能誆來幾個算幾個,入了道門,也由不得他們反悔!”
薛運一臉鄙夷道:“咱們道門光明磊落,哪還用這卑劣手段?”
說我卑劣。
徐誌穹冷哼一聲:“勞煩兄長給指點個磊落的辦法?”
薛運神情肅穆道:“我拉人入品時,都是吊起來打,打到他們心甘情願為止。”
徐誌穹油然起敬,趕忙抱拳道:“兄長果真磊落!”
說話間,兩人走到了賞善司的儘頭。
在樹枝和藤蔓之間,薛運找到了城門洞。
他還是用那把鑰匙,打開了城門。
待穿過城門洞,徐誌穹看到了和賞善司截然不同的景象。
明媚的陽光消失不見,眼前隻有一片漆黑。
以徐誌穹的視力,在這片漆黑之中,甚至都看不到一丈開外的景象。
薛運走進了那一片黑暗之中:“兄弟,這就是塚宰府,這是你該來的地方。”
徐誌穹跟著薛運往前走,腳下有塊石頭,徐誌穹沒留意,被絆了個趔趄。
卡察!
一道閃電在空中滑過。
借著電光,徐誌穹看到了一片廢墟的輪廓。
徐誌穹看到了巨大的屋椽和斷折的廊柱,這裡原本有一座雄偉的宮殿。
薛運歎道:“這裡原本有三座塚宰府,惡戰之後,儘成焦土。”
長空之中,又一道閃電劃過,薛運指著一塊青石道:“我還記得,惡戰結束那晚,你師父坐在那廂,哭了整整一夜,改日應該再叫他過來看看,道門的根基,被你拉扯起來了。”
徐誌穹慨歎道:“觸景傷情,怕是師父也不願來。”
薛運環顧四周,對徐誌穹道:“你已經晉升三品,乾脆就搬過來住吧。”
搬到這裡來?
徐誌穹抿抿嘴唇道:“我,其實,還沒到三品……”
潛輝鏡能騙得過薛運麼?
從道理上講,應該騙不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