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俊誠在秘閣之中來回踱步,整整半日,坐臥不安。
上午,他叫來付驥,通過神機眼追蹤洪振康的下落,結果一無所獲。
他肯定追不到,徐誌穹已經用石眼屏蔽掉了洪振康和神正營的兩萬軍士。
將至正午,秦燕提醒洪俊誠用膳,洪俊誠突然問道:“秦燕,你覺得洪振康會謀逆麼?”
生死應對二十三條,這是第十六條的內容,內侍不得乾政。
其實這條內容沒必要加進來,內侍不得乾政是千乘自立國以來的規矩。
但秦燕主動寫下了這一條應對,因為洪俊誠最近經常會向內侍詢問一些政務上的事情,什麼該說,什麼不該說,心裡必須有些底數。
眼下的問題就很特殊,這個問題不能不回答,但如果一開口就回答,卻犯了洪俊誠的忌諱。
秦燕先是低頭道:“這事情,老奴可說不上來。”
洪俊誠咂咂嘴唇,頗為不滿道:“你怎想,便怎說,朕不會怪罪你。”
這種情況下就必須要說了。
如果再不提出些有用的建議,洪俊誠會懷疑秦燕和洪振康有不可告人的勾結。
秦燕思忖片刻道:“老奴平時和錄王沒什麼來往,隻知道錄王這多年來,做了不少大事情,在圖奴那裡有名聲,在群臣之中有口碑,地位非比尋常啊。”
洪俊誠搖頭笑道:“此錄王,非彼錄王。”
“呃……”秦燕故作費解,“神君,老奴聽不明白,咱們千乘國,不就一個錄王麼?”
“這事情跟你說不明白,你……”話說一半,洪俊誠戛然而止。
這事情跟秦燕說不明白,卻又跟誰能說的明白?
洪振康不是袁成鋒。
這事情跟誰也說不明白。
洪振康曾是洪俊誠的兒子,也曾是洪俊誠的弟弟。
兒子也好,弟弟也罷,洪俊誠從來沒看起過洪振康,他認為洪振康既沒有謀逆的心智,也沒有謀逆的膽量。
可袁成鋒有。
袁成鋒為了當上神君,攢了不少家當,這點洪俊誠也清楚。
如果洪振康把這些家當直接拿來吃現成呢?
這似乎不需要膽量,也不需要心智。
失算了!
我怎麼能把兩萬大軍交給他!
得把這兩萬大軍收回來!
洪俊誠猛然醒悟,對秦燕道:“把振基叫來!”
秦燕剛要離去,又被洪俊誠叫住。
洪振基靠得住麼?
換做一年前,洪俊誠倒還信得過洪振基,自從宣人使者來到神臨城,洪振基的性情變了許多。
不能讓洪振基去,我親自去一趟,把神正營大軍撤回。
還是不妥,我若離開神臨城,難說會出什麼變故。
“又是這局麵。”洪俊誠長歎了一聲。
洪俊誠經常麵對無人可用的局麵,因為能做事和會做事的人,基本都被他殺光了。
權衡再三,洪俊誠選定了一個人:“叫華恒來。”
秦燕俯身道:“遵旨。”
洪俊誠道:“我料定華恒會找借口推脫,你且告訴他,朕將把一國江山托付給他,讓他知曉這副重擔的分量。”
……
徐誌穹收到消息,三聖子洪華恒,將要出城接替洪振康,執掌神正營。
洪俊誠這老賊真是奸滑,徐誌穹用了這麼多手段,就是為了把他從神臨城引出來。
可他偏偏就是不出來!
三皇子洪華恒很討洪俊誠的喜愛,而二皇子洪華雲還處在軟禁之中。
基本可以確定,洪華恒就是下一任神君的繼任者,當然,也可以稱之為洪俊誠下一次轉生的容器。
“洪俊誠把他送到神臨城外,卻不怕他丟了性命?到了神正營,他就是死路一條。”
常德才道:“主子,千萬不能讓洪華恒去神正營,這位皇子頗有聲望,還真能把神正營拾掇起來。”
“神正營在洪華霄手裡,你擔心什麼?”
常德才搖頭道:“主子,莫要忘了,洪華恒是洪華霄的親弟弟!兩人不見麵還好,若是見了麵,情勢恐怕難說,
我信得過洪姑娘的為人,可這血脈情深,終究改不了啊!”
徐誌穹揉了揉額角,這事還真是他欠考慮了。
“洪華恒由我親自處置。”
洪華恒出城走了兩天,一路輕車簡從,沒帶儀仗,隻求儘快趕往泄州。
走到第二天晚上,洪華恒正在馬車裡酣睡,忽覺馬車停了下來。
他情知不妙,正要下車逃命,忽見徐誌穹現出身形,坐在了身旁。
洪華恒盯著徐誌穹看了半響,問道:“你是判官?”
徐誌穹點點頭,這人眼力還不錯。
“你是來殺我的?”
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