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季雄的人頭是真的。
不僅是真的,梁季雄的頭上還有一樣東西,彆人看不到,但徐誌穹看得到。
梁季雄的罪業在頭頂上。
在皇宮秘閣之中,梁季雄的人頭之所以出現了口鼻歪斜,看起來像是被動過手腳,那是因為徐誌穹用了六品技。
所有人都期待這顆人頭是假的,大勾欄境之下,徐誌穹的術法得手了,騙過了長樂帝,騙過了梁玉瑤,也騙了在場大多數人。
能不能騙得過桃兒卻難說,因為桃兒太聰明。
但徐誌穹可以篤定一件事,這手段絕對騙不過梁玉申。
梁玉申知道內情,他知道梁季雄死了,他幾天前給徐誌穹送來了消息,今天還拿這件事來惡心徐誌穹。
梁季雄的死,必然和梁玉申有關,否則他不可能從梵霄國回來的這麼突然,這背後有著難以揣度的陰謀。
徐誌穹之所以要騙過眾人,就是為了阻止這場陰謀,不能讓事態進一步惡化。
如果他今天不是一口咬定人頭是假的,長樂帝很有可能對梵霄國宣戰,這不止包括他對梁季雄的感情,也包括皇室的尊嚴和體麵。
再加上梁玉申此前的一番挑唆,眾人懷疑徐誌穹瞞情不報,徐誌穹縱使諫言勸阻,長樂帝也無法采納,甚至還會招來梁玉瑤和長樂帝的怨恨。
他們怨恨與否,徐誌穹倒也不是太在意,但大宣無論如何都不該輕易與梵霄國開戰。
無論李沙白還是嚴安清,凡是對梵霄國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,這個國家的國力在大宣之上,兩國一旦開戰,大宣占不到任何便宜,甚至可能遭到滅頂之災。
就算拋開梵霄戰力不談,且說大宣自己的戰力能發揮出多少?
打圖奴的時候,大宣的戰力確實不俗,但那是因為圖奴搶了宣人的土地,北境之軍殊死殺敵,舉國上下同仇敵愾。
而今為了一名蒼龍殿長老,卻說宣人能有多大戰意?
不是徐誌穹看不起二哥,卻問有多少宣人知道蒼龍殿是做什麼的?一場皇室命案,卻問有多少宣人願意為此流血?
用最差的狀態,挑戰最強的對手,打一場幾乎沒有收獲的戰爭,這是最讓徐誌穹無法接受的結果。
但徐誌穹得兌現自己的諾言,他得把二哥找回來。
“誌穹,你要去梵霄國,且帶上我!”梁玉瑤攥著徐誌穹的手,“我現在雖然是蒼龍衛,但還是可以做使臣,有使臣的身份,你做什麼事情都方便。”
徐誌穹詫道:“這是真心疼我?”
梁玉瑤捏捏徐誌穹的鼻梁:“我是真心疼你,卻沒見你幾時疼過我。”
在馬車上和梁玉瑤閒敘一路,徐誌穹回了侯爵府,關上大門,鑽進了臥房。
找二哥,不一定要去梵霄國。
二哥頭上的罪業並沒有消散,證明二哥剛死沒多久。
當然,罪業也有可能是假的,徐誌穹沒有急著把罪業拔下來,他先驗驗真偽。
罪業是真的,成色沒問題。
徐誌穹拔下罪業,摩挲片刻,放出了梁季雄的魂魄。
“二哥,到底出了什麼事?哪個王八蛋害了你?你跑梵霄國作甚去了?你身子在哪呢?咱們一並找回來,我且想個辦法讓你活過來……”
徐誌穹問了很多問題,梁季雄一個也沒回答。
他麵無表情的站著,雙眼注視著徐誌穹。
這個狀況,徐誌穹非常熟悉,在粱孝恩身上也曾出現過。
梁季雄的魂魄裡沒有元神,這是個植物魂!
誰把二哥的元神抽走了?
……
深夜,陳順才推著飲子攤,正沿街叫賣,忽見童青秋蹲在門前,垂首不語。
“童藥師,這是怎地了?”
因為徐誌穹的緣故,童青秋跟陳順才之間算有些交情,他知道陳順才已經不是宮裡的內侍,也知道陳順才給過徐誌穹不少幫助。
童青秋抬起頭,乾笑一聲道:“無妨,夜裡煩悶,出來坐坐。”
陳順才仔細看了看,童青秋臉上有傷。
“快來,喝碗飲子,我這剛做的楊梅湯。”陳順才放下板凳,給童青秋盛了一碗楊梅湯。
童青秋喝了兩口,許是這飲子甘甜,許是好久沒這麼甜過了,童青秋抽泣一聲,忽然落下淚來。
陳順才在旁勸道:“莫哭,莫哭,有什麼事情且說出來,能幫上的地方,我這廂也幫一把。”
童青秋一邊哭,一邊含混說道:“她們打人!兩個一起打我!”
陳順才一皺眉:“打人?這事情可就得管了,這事情我還真沒怕過,你且說,誰打了你?我看他是有三頭六臂,還是吃了熊心豹膽!”
“她們倆一起上呀,我把丹藥都吃儘了,拚了老命也就兩個時辰,真是拚命了,一次不行,她們就打,往死裡打……”
童青秋受了太多委屈,該說不該說的,都說出來了。
前兩日童青秋擺酒,托誌穹請過陳順才,陳順才抽不開身,還讓徐誌穹代他送了一份禮。
他知道童青秋新娶了一位夫人,可一聽今天這事,陳順才發現自己的眼界還是淺了。
“兩個時辰都不夠?”
童青秋哭道:“她們這是不給我活路了!”
“扛了兩個時辰,她們還打人?”
“真往死裡打呀!”
“這卻太為難人了!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!”陳順才很是憤慨。
兩個時辰還要挨打,這是娶了什麼樣的人!
他這一次就一刻的人,卻從來沒挨過曲喬的打,曲喬生怕他累著,還軟言細語的照顧著。
不過仔細想想,總是一刻,也不是辦法,終究還是虧待了曲喬。
陳順才從懷裡拿出了一張藥方,這是窮奇給他的藥方。
“童藥師,要說這口氣,我是沒辦法幫你出了,你家裡的事,我也不好乾預,
我這裡有張藥方,是宮裡當差的時搜羅來的秘方,童藥師,你且看看。”
童青秋搖頭歎道:“謝陳秉筆一片好意,宮裡的那些方子,我也見過不少,不是童某狂傲,那些方子我真看不入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