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我不是原本的徐誌穹?這種事情他怎麼會知道?
鎮定,鎮定!
這句話或許彆有深意,我也彆領會錯了,且看師父到底想說什麼。
劉恂知道自己命不久矣,可他很平靜,他知道這天遲早要來。
他見長史堂裡存著幾壇子酒,讓徐誌穹拿來一壇,拿來兩個酒碗。
徐誌穹道:“師父先喝著,弟子先去找武四,幫你看看傷勢。”
“不必找他了,”師父連連搖頭,“我躲不過這一劫,早晚的事,罪主那老狗不會饒了我,
你且坐下,聽我把事情說完,此刻若是錯過了,有些事你永遠都不會知曉,先給我倒碗酒。”
徐誌穹給師父倒了一碗酒。
師父一口氣把酒喝下,歎道:“師徒一場,這多年,你對為師知曉的其實並不多,就連我的名字,都是師兄告訴你的,
其實有些話,我不願對任何人提起,今天當真想說了,且讓為師嘮叨幾句,你從淩寒那裡,應該聽說過煥殊三傑吧?”
徐誌穹點頭道:“弟子聽說過。”
“煥殊三傑之中沒有我,你是不是有點看不起為師?”
“弟子從沒有這樣的想法,隻是替師父有些不平。”
“且當是句真心話,”師父笑道,“煥殊大帝有十三名弟子,隻有三名弟子被稱之為三傑,我不在其中,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,隻不過我排行第四,師弟們總拿這事來奚落我,
奚落我,我不在意,我對什麼事情都不在意,當年師父派我出征,我丟了三十萬糧草,險些被師父除名,我沒在意過,
後來跟著大師兄出征,我丟了一座險關,大師兄要殺了我,被二師兄攔下了,我也沒在意,橫豎我保住了這條性命,
再後來,師父親征不帶著我,大師兄和三師兄都不帶著我,隻剩下二師兄帶著我,我就一直跟著二師兄征戰,
再後來,師父平定了天下,我跟著師父修行,先入了裁決道,師父喜歡穿著道袍,我就穿著道袍,師父喜歡自稱貧道,我也自稱貧道,
等師父死了,我跟著二師兄修行,又入了裁決判官道,師兄平時不穿道袍,但我還是穿道袍,師兄不自稱貧道,我還是自稱貧道,
我和師兄一起拉扯著道門,等把這座罰惡司修起來的時候,我覺得我是個能成事的人,可後來敵軍殺過來的時候,我發現我成不了事,
師兄守城,我出去迎敵,我打不過他們,敗退回來,
我守城,師兄出去迎敵,城我也沒守住,被敵人攻了進來,
罰惡司丟了,道門弟子死傷無數,我哭了幾天幾夜,我覺得自己就特麼是個廢物!”
說到此,師父看著長史堂,看著他曾苦心經營的千乘罰惡司,眼睛略微泛紅。
劉恂喝了一口酒,接著說道:“後來我報仇,我殺了很多的人,凡人殺了一大把,星官也殺了不少,就連參與攻打罰惡司的星宿我也沒饒過!
一念予,一念奪,我殺的所有仇家聞風喪膽,我承認我做錯過不少事情,但我沒有殺錯過人,生殺裁決,全憑善惡天理,我從未忘記咱們道門本分,可直到那天晚上,出了那件事情。”
說到這裡,師父又喝了一口酒:“望安河邊,我遇到了窮奇元神,苦戰一場,終於將他擊敗,
當時武栩受了重傷,為了救他,我去討飯,做了讓我後悔一輩子的事情。”
說到此師父咬了咬牙,對武栩有一股難言的恨意。
“我挨家挨戶討不到吃食,最終討到了誌穹家裡,孤兒寡母,就那麼一點米,煮了一碗粥,救了武栩一條性命,
哪成想,窮奇元神詐敗,想借著武栩身軀複生,武栩魂魄特殊,若是讓窮奇奪舍,後果不堪設想,
趁著窮奇還未得手,我把窮奇的元神,封在了誌穹的身體裡,
誌穹沒做錯事,他是好孩子,他被我給害了,他當時才三歲,才三歲……”
誌穹家裡。
誌穹三歲。
從師父的描述方式上,徐誌穹已經意識到了一些事情。
徐誌穹問道:“這和我當初聽來的不一樣,當時不是說,窮奇一抹殘息追了過來麼?”
師父搖頭道:“我當時騙了武栩,騙了林天正,日後也騙了你,我不敢把此事聲張出去,如果有人知道窮奇元神在誌穹身上,誌穹怕是活不過一年。”
徐誌穹端起酒碗,喝了一大口,靜靜聽著師父講述。
“我以為這件事情就算騙過去了,日後我看著誌穹一天天長大,看著他去了武徹書院,看著日子風平浪靜,心裡也漸漸踏實下來,
我想著等我修為複原,再把窮奇元神放出來,找個機會把他徹底除掉,誌穹也就沒事了,到時候給他們一筆銀子,讓他們母子過富貴日子,也算的上一份報答和補償,
我是這般想的,可事情一多,卻把這對母子給忘了,等我那日想起來時,去他們家裡看了一眼,誌穹他娘已經死了,屍首就在屋子裡。”
徐誌穹問:“病死了?”
師父搖頭道:“不是病死的,是被人殺害了,你卻不想想,有童青秋這個藥學奇才住在你家旁邊,尋常的疾病怎麼會治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