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運叮囑一句:“走路時小心些,有些地方的肉不新鮮。”
其實他不說,徐誌穹也能猜到。
這條甬路,是血肉拚接而成的。
雖說漆黑一片,但憑借極強的視力,徐誌穹還是能看清一些血肉的來源。
有的來自人,有的來自猛獸,有的來自徐誌穹尚未見過的生靈。
徐誌穹實在不能理解檮杌的癖好,他為什麼要搜集這麼多血肉在自己的神殿裡。
更讓徐誌穹難以理解的是,這條甬路很厚,很深,徐誌穹都無法計算檮杌到底在此間收集了多少屍體。
當然,這都不是重點。
重點是,在檮杌回來之前,徐誌穹必須要住在這個地方。
“兄長,我覺得饕餮的神殿更好些,我是能抵擋住貪念的人!”
薛運慨歎道:“兄弟,你要明白為兄一片心意,為兄絕對不是因為厭惡這裡,才把這裡交給你的!”
穿過甬路,到了大殿。
彆說,這座恢弘的大殿倒是正經了許多,沒看到血,也沒看到肉,徐誌穹看到了和皇宮大慶殿相仿的建築風格。
寬敞的殿堂,粗壯的廊柱,巨大的神座,讓徐誌穹暫時忘了此前的血腥與壓抑。
其實這殿堂也不太正常,根根廊柱是由骨頭堆砌而成的,連接骨頭的還是血肉,縱然做的渾然一體,卻也瞞不過徐誌穹的意象感知。
巨大的神座兩旁有侍女侍奉,一眼望去,幾十名侍女長得都很俊俏。
徐誌穹道:“他們是檮杌的部下?”
薛運思忖片刻道:“算是。”
徐誌穹走到一名侍女麵前看了看。
這不是個活人。
徐誌穹做過不少傀儡,對這類東西並不陌生。
可在檮杌的神殿裡,這一具具傀儡讓徐誌穹感到極度不適。
薛運對徐誌穹道:“這些侍女可以用意象之力驅使,但要注意分寸,她們有性情,而且性情各不相同。”
傀儡有性情?
難道是合魂傀儡?
可徐誌穹在這些傀儡身上並沒有找到魂魄的氣息。
徐誌穹的視線挪到了廊柱旁邊,在柱子上,他看到了一名高大的侍衛。
徐誌穹以為這侍衛穿著一身的帶血的盔甲,仔細一看,才知道他赤著身軀,所謂的“帶血的盔甲”,是層層疊疊的傷疤和外翻的血肉。
仰麵一看,這侍衛和檮杌一樣的高大,長了一張同樣猙獰醜陋的臉孔。
像這樣的侍衛,宮殿之中有數十個。
看著陰森色侍女和猙獰的侍衛,徐誌穹深吸了一口帶著腥味的涼氣,回身對薛運道:“兄長,我是在這打個地鋪,還是這裡有專門睡覺的地方?”
薛運愣了片刻,按理說,星宿一般是不需要睡覺的。
但徐誌穹就有這個習慣。
“這裡是正殿,正殿之外還有許多偏殿,適合睡覺的地方應該是有的,你自己找找就是。”
徐誌穹看了看巨大的神座。
第一眼看上去,這和普通的王座似乎並沒有區彆,隻是略顯陳舊,上麵有不少的鏽跡。
盯著看了片刻,徐誌穹發現有幾塊鏽跡在蠕動。
一塊鏽跡不斷開合,好像一個人在眨眼。
另一塊鏽跡不斷顫抖,好像一張嘴在驚呼。
靠背、扶手、底座……
每一塊鏽跡都在蠕動,整個王座都在蠕動。
整個神座都在蠕動。
那不是鏽跡,那就是人臉。
神座是由無數人臉,無數麵帶恐懼的人臉構成的。
“疼……”
“我怕……”
徐誌穹聽到了神座上的哀嚎和乞求。
層層疊疊的聲音讓徐誌穹不寒而栗。
薛運見徐誌穹的視線久久不曾離去,且提醒一句道:“如非萬不得已,不要坐在檮杌的神座上。”
徐誌穹清醒過來,搖搖頭道:“我不貪他神位,我也沒那位格。”
“位格不是緊要,一旦坐在他神座上,你會被灌注他的神性。”
薛運來到神座旁,那裡擺放著一塊巨大的砧板,看形狀也分不出個質地,按照徐誌穹的推測,這大概率又是血肉鑄就的。
之所以說它是個砧板,是因為板子上插了四把尖刀,尺寸各不相同,但形製和屠戶的切肉刀很像。
薛運指著最長的一把九尺尖刀道:“這是檮杌的挑釁權柄。”
他又指向長度排在第二的五尺尖刀道:“這是檮杌的恫嚇權柄。”
長度第三的尖刀有三尺:“這是檮杌的悚懼權柄。”
長度最短的尖刀有一尺半:“這是檮杌的火之權柄。”
薛運又叮囑一句:“不到萬不得已時,不要觸碰檮杌的權柄,
如果必須要觸碰,先挑大的,後挑小的,千萬不要觸碰火之權柄,否則會引來其他注視。”
 本章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