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歲的楚北川,猝不及防出現在眾人麵前。
離家時,他還是個淚流滿麵的怯弱少年,如今已出落成胸懷蒼生的翩翩郎君。
十年修道生涯,將他紈絝氣質儘褪,隻剩周身雲淡風輕。
“盧氏,你剛才說,楚家每年都往玄元觀捐善款,何時何地何人接收了你的善款,今日,還請你當著我錄事師兄的麵,將賬核對清楚。”
楚北川將話拋出,便徑直走到楚南溪身邊,對她溫柔一笑:
“妹妹,你出嫁那麼大的事,也沒提前來告知阿兄,阿兄雖身在道門,心裡是有你的。”
楚南溪鼻子酸酸的。
後世她沒有兄弟姊妹,從不知道有位哥哥是這樣的感覺。
昨日,她讓春花去將楚北川找回來,首要目的是追回阿娘遺產,再就是要把阿兄拉出道觀,改變書中,他於幾個月後暴死道觀的命運。
楚南溪純粹隻是照著野史修補遺憾。
直到親眼見到仗義的小舅舅、溫柔的阿兄,她才意識到,她不是在修補古籍野史,而是在真實的生活。
當看到楚北川出現,盧氏恨不得嚼了自己的舌頭。
玄元觀錄事,是位三十來歲的中年道士,顯然有備而來,他拿出一本厚厚的布施冊,翻到其中一頁:
“澹淵師弟入觀十年來,玄元觀收到五筆來自楚將軍夫人王氏的布施款,共計一百零五貫。
將軍夫人過世之後,再沒收到楚府任何一筆布施款,有布施冊為證,楚府若有異議,可請道錄院主持查證。
各位既與澹淵師弟有血緣關係,貧道代表玄元觀告知,自即日起,師弟贖罪期滿,經道錄院依法判其還俗,去留自便。”
王槿拍拍楚北川的肩,哈哈大笑道:
“好啊!小舅舅終於盼到你回來的這一天。北川,楚家若是交不出你母親留給你的遺產,忠義侯府自會替你將官司打到陛下麵前。”
楚行簡做了個吞咽動作,可喉嚨乾乾的,吞了個寂寞,磕磕巴巴道:
“盧氏,快、快去清點北川的財物,看缺了多少,把外城的宅子賣了,若還不夠,城裡還有幾間鋪麵……我寫張欠條,緩幾日,必將所欠折價補齊。”
老太君兩眼一黑,暈了過去。
“老太君!老太君!”
在眾人的呼喚聲中,老太君悠悠醒來,隻見楚北川正手拿一根長針看著她,老太君嚇了一跳,忙向旁邊躲閃:
“又不是我讓你去道觀,你莫害我!”
楚北川將手中銀針納入針包收起,麵如止水:
“若真是老夫人送我去道觀,我倒是要跪下來給你磕三個響頭。當年,隻有我娘相信我沒殺人,我爹想送我走,是你以性命相逼,非要我爹送我去州府,說殺人償命。”
老太君麵色尷尬,眼神閃躲,訥訥說不出話來。
錄事師兄見楚南溪看著阿兄,吃驚得就沒合攏過嘴,笑著向她解釋:
“楚小姐是奇怪,澹淵師弟如何懂得行醫嗎?師弟剛入門,就拜在孫師叔門下,這十年來,師弟修的是醫道,早幾年便已出師。將軍夫人的善款,也照夫人意思,悉數放在道觀行醫施藥、治病救人之上。”
又是阿娘。
那麼好的阿娘,偏偏被人害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