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才不是亂說,媽媽也是女孩子。”
“哎呀呀,你這毫無自覺的情種。媽媽都不知道說你些什麼好,算了算了,反正你喜歡的女孩子我都喜歡。”
“特彆的喜歡隻有一個。”
“那看來你有很多泛愛啊。”
韓月陰頓時怔住,腦海內一陣翻騰,心亂如麻間模樣略顯局促,他在內心不斷做著取舍,卻無法將因此引起動蕩的滾滾塵埃掃出心房,徒留一地狼藉。
方始休回過身來,用彆有深意的眼神深深凝望著韓月陰,然後緊緊擁抱著他,耳朵貼在他的心口,細語低喃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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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就是覺得你需要一個擁抱。”
伸出一個臂彎來等你靠岸。
“我不喜歡你身上現在的味道,也不喜歡剛剛你的表情。”
不要那疲憊而酸楚的笑容。
“不要回頭呐……”
莫要放置那希望成為空談。
韓月陰能感覺到方始休抓住衣服的力道漸漸增加,亦發覺了媽媽顫抖哽咽的聲音,一舉一動,一言一語從靈魂深處呼喚著他。
可是媽媽……
“很多事情我都已經不記得,很多事情我想忘忘不掉。”
於是媽媽……
“媽媽,終有那麼一天,我將舍棄一部分自我以此來解開心結,獲得答案並做出選擇,這樣才能走得更遠。”
所以媽媽……
“到那時,歸來出現在你眼中的我,同樣深愛著你。”
無形的風兒穿膛而過,穿破心臟帶走韓月陰的心跳逐漸歸於平靜,方始休知道已無法再挽回他,於是乎她仰起臉,眼角噙著淚珠笑道
“隻要是兒子你的選擇,媽媽怎樣都沒關係。”
在方始休喧湧的情緒麵前無所適從,韓月陰猝不及防地墜入了彷徨之中。
不同於言語,方始休把臉埋在兒子的胸膛,舉止相悖地捏起拳捶打著他後背,力量綿軟無力卻是最紮心。
半晌過後,韓月陰與方始休坐在一起,萱草編成的束帶在媽媽頭上隨風翩舞。
該不會我今天還會被這樣打吧……超級難受的啊……
韓月陰沉著心一抬頭,才發現方始休在用眼神促狹地看著自己,旋即便聽到媽媽說道
“今天是被那個女孩子表白啦?”
韓月陰一整個傻眼,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,他耷拉下腦袋摸了摸後頸,有氣無力道
“是桃夭啦。”
“我還以為會是關雨欣那孩子。”
韓月陰不禁詫異,問道
“為什麼這麼想?”
“之前你們在教室裡玩的時候,看得出來她對你有種彆樣的情感,我也說不清楚。”
“……我想我可能知道一些。”
韓月陰忍不住歎氣,感受到他情緒異樣的方始休展顏一笑改換話題道
“你放心好啦,桃桃我來哄她!另外為了公平起見,媽媽也要回答你一個問題,什麼都行。”
“怎麼現在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哄我啊……”
“厭倦了嗎?”
“從來不會,我想想……”韓月陰托著下巴表情認真地陷入了思考,腦海裡忽地閃過一個想法,那是韓月陰不知何時遺忘的童真。
“在另一個世界裡,我還會是媽媽的孩子嗎?”
方始休神色愕然,欲言又止地頓了一頓,思忖久矣這才開口說道
“真是個富有哲學感的問題,但我想答案是唯一的。”
“在其他的世界……你若是小鷹,那媽媽我會是雌鷹,自當有嗬護你我的天空任由翱翔;你若是個小小的但並非壞壞的惡魔,那媽媽就是魔皇,自然有庇護我們的魔王城擋住一切風雨;你若是花,我便是泥,自是有陽春白雪滋潤你我;你若是魚,我就化作風雨,與你一同徜徉在廣闊的江河。”
“總之呢,你是從我腹中誕生的生命,而將我和你連結並一起養育的是你的父親,所以無論在哪個世界裡,這條臍帶都不會被切斷,我們永遠會是你的父母。”
“而就像你來時那樣,在另一個世界裡我們也會滿懷期待地,一起去迎接妹妹的到來,我們永遠是一家人,一個都不能少。”
方始休悠悠地說著,雙眸漾漾生光,情意連綿。
韓月陰靜靜地聽著,臉龐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。
深愛著韓月陰的這份笑容,方始休伸出小拇指,與他約定道
“答應媽媽一個請求好嗎,你要在距離小戀最近的地方保護好她,在她心裡,因為你是她的哥哥啊。”
“嗯,我會的。”
胸口處的藍色吊墜閃閃發光,韓月陰與方始休拉鉤,無比堅貞地承諾道。
“蓋章?”
“蓋章!”
兩人的大拇指按在一起,其實把這個手勢倒過來看就是一個心形,不是嗎?
不經心地一念間,方始休突然起身快步跑了出去,她停在不遠處望著韓月陰,然後莞爾一笑道
“你要是能追上媽媽我,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!”
韓月陰也是會心一笑,起身道
“是和以前一樣的賽跑嗎?”
“嗯,你可不許耍賴!”
“耍賴?我從來沒有過,倒是媽媽你才不許耍……”
話音未落,韓月陰記憶中那個熟悉的背影已經在自己眼前悅動起來,一如往昔,隻是少了那隨風搖曳的長發,變成了俏生生的短馬尾,就像飛鳥振翅時的雙翼,結著萱草擬作的新羽,輕靈灑脫。
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賽跑;
無外乎一次分彆前的落幕。
但是……舍得嗎?
自然是不舍得的。
方始休不舍得,所以邁開腳步向前;
韓月陰不舍得,所以踩著腳步徘徊。
一同踏過水木花園的芳草連綿,碧雲藍天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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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並走入繁華學院的熙熙攘攘,人聲鼎沸。
尤克裡裡撥弦傳來的鄉土靜謐之聲,宋從謙目見了他們的到來;
仗劍佇立的折紙騎士屈膝以禮,貞潔美麗的公主耳飾捏起裙角;
斑斕的泡影如夢似幻,閃耀的偶像樂悠在這樂悠悠地獻聲歌唱。
行至滄瀾處,眾水喧嘩。
範輕舟一聲歡快的吆喝,大家夥便一同興風作浪起來。
陳牧野辰牧野現改名為陳牧野)心念一動,水池裡生長出粗壯的野木化作方始休腳下的橋梁。
金辭海與李時遷拿起水球,開懷大笑地扔向他們翹盼多日未見的韓月陰。
眼看要被韓月陰追上,方始休急不可耐地出聲求救,於是陳檸溪與衿可諾化身攔路虎,卻在照麵之間敗下陣來跌入水中。
也就是這時,韓月陰已然來到了方始休身側,保持著一個身位的距離緩步前行。
那麼,還等什麼呢?
象征著祝福的水流頓時沸沸揚揚地撲打在韓月陰與方始休身上,韓月陰緊緊相依護在方始休身邊,饒是如此他們還是渾身濕了個透,滴滴答答響起的水聲仍樂此不疲。
不知是誰人的惡作劇,興許是陳牧野也可能是金辭海,在方始休踏上岸的一刻,韓月陰腳下突然踩了個空,毫無防備地摔入水中。
“看鏡頭。”
韓月陰先是一愣,身邊突然擁擠起來,然後聽到哢擦一聲——
郝玉玉翻看著相片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,然後說道
“剛才一路的照片我上傳論壇嘍,想看的話自己去看。”
範輕舟,陳牧野,金辭海,衿可諾,陳檸溪此時正在身旁嘰嘰喳喳地鬨著,韓月陰的神情略顯恍惚,嘴角留著回味的笑。
直到他被眾人推搡著上岸,韓月陰才回過神來與這群夥伴對視,深感快慰道
“謝謝啦。”
“快去吧!”
他們這樣喊著,而在韓月陰回頭的瞬間,他立時怔住了,他看見媽媽就在不遠處等著他,亦如往昔般駐足在芳野地回首翹望,從未離去。
一時間韓月陰內心百感交集,接二連三的慰藉環抱住他,溫暖著他,他竟然有些不知好歹地累了,但他確實感到了身處其中的美妙,無法忘懷。
久違的幸福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而至。
他在媽媽離去後的樹蔭裡漸漸睡著了。
終於按耐不住的她出現在這平淡的午後,溫慰著時光靜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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