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落時分,一家人收拾農具返家。
黎家的大院子很開闊,占地足有五畝多,房屋是木石混搭結構,連成一排。
前後院空地處種著蔬菜果樹,即便是一家人精心照料,還是長勢萎靡。
兩米多高的院牆圍擋,破舊的鐵門鏽跡斑駁,滿是著歲月侵蝕的痕跡。
院子後是一片小湖泊,丹河流經此地形成的湖,依山傍水,風景優美,然而卻無人欣賞。
隻因這樣的天然美景在青山村太過尋常。村民們忙著糊口,無暇他顧。再說每天看,早就習以為常。
“阿娘,晚上吃啥,要多做一些,乾了一下午活,又累又餓,我能吃五大海碗。”一進門,黎微一邊放下手裡的鋤頭一邊提要求。
黎落緊跟著道:“我也能吃五大碗。”
“嘿嘿,我能吃八碗。”黎榮憨憨地笑著。
柳美花深吸一口氣,欣慰地看向老二黎芸,不斷告訴自己不生氣,不生氣,還有一個不是飯桶。
剛壓下火氣,就聽到老二壓低聲音說要吃四碗,還弱弱地伸出來四根手指頭,眼帶期盼。
刹那間,柳美花怒火達到頂峰,“就知道吃,家裡的餘糧都讓你們霍霍乾淨了。今天一人隻有一碗飯。再不好好乾,明天就沒飯吃。”
自從生了這四個飯桶,倉庫裡的餘糧日漸見底。分家時繼承的穀物雜糧總計四萬多斤,柳美花和黎二石每年辛苦勞作,存糧從不見漲,越過越心酸,眼見全家要喝西北風。
又逢大旱,地裡的莊稼收成不行,怎麼能不讓人越來越愁呢。
兩口子也找人打聽過,不隻是自家盛產飯桶,村裡有十多個娃都是這樣。
有些成人也是飯量見長,所以家家戶戶都不寬裕。
黎二石想說什麼,最終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。他要是敞開肚子吃,最少八大碗起。這也是近些年不敢再生娃的緣故。
原本在黎微出生後就不打算再生,嚴防死守還是意外有了黎落。兩口子求天告地,希望老四是個正常的崽子,結果越怕什麼越來什麼。
好不容易熬到今天,要不是大旱,一家子辛勤勞作,兩百畝地的收成好歹能讓全家人吃上飯。
晚飯是粟米粥,外加一大盆涼拌灰灰菜,一半米一半水,柳美花倒是想少放米,這不是怕飯桶們晚上不睡覺造反。
缺少調味料,灰灰菜隻用了少許鹽和野生薑絲,一家六口像是吃著珍饈佳肴。
晚飯質量和數量有限,黎微隻喝了三碗,勉強沒了饑餓感。
“這樣下去不行,累死累活的吃飽飯都難。咱們得想想法子。開荒來不及,後湖裡肯定有吃的,趁著水位下降明天下水看看。”
“我聽三姐的。”黎落第一個響應,“隻要能找到吃的,讓我乾啥都行。”
柳美花堅決反對,“不行,水裡有怪魚會吃人。”
她看向黎二石,“爹娘就是在水邊被怪魚拖下水,救上來全身都是傷,肉絲掛在骨頭上,沒兩天就死了。你不會忘了吧,那慘死的樣子我到現在都記得。”
自己生的雖是四個飯桶,可好歹是親生的,怎麼能去水裡送死。
黎二石張嘴想說話,被黎微打斷:“家裡隻剩下一百多斤糧食,是餓死還是讓怪魚咬死你們選哪個。”
她搶在阿娘前麵補充道:“怪魚咬死的可能性雖大,但還有一拚的機會,挨餓卻是必然的。”
柳美花眼睛一瞪,“你咋知道還有一百多斤糧食。”
黎二石看向黎微,眼神詢問。這是他們兩口子的秘密,不敢讓飯桶們知道存糧情況,就是怕他們膽大包天去找吃的。
等粟米收完,就有一筆不豐的進項,還能撐到黃豆成熟,如此熬上幾個月也尚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