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鋒,是有什麼事嗎?”雖然郭威沒有那麼敏銳的政治嗅覺,但這不同尋常的情況也讓他察覺到了不對勁。
許安神色淡然的說道“不是什麼大事,無非是朝堂上有人彈劾我無功糜餉,逗留不進罷了。”
“什麼?”郭威當即大怒“我們在前方拚死拚活,那群酸儒竟然在背後捅刀子,該殺,將軍,那個無恥之徒是誰,看我回去不劈了他。”
許安擺了擺手道“是誰彈劾的不重要,重要的是誰指示他彈劾的。
看來這段時間我的風頭太盛,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滿。”
“將軍,不管是誰,我郭威都必不與他乾休,本事沒有隻會在背後嚼舌根。
莫非是相裡金?也是,他是三軍統帥,除了他彆人沒這個本事。
國勢如此危急,不戮力同心也就算了,竟然還滿心想著內鬥,簡直混賬透頂。”郭威一臉憤憤的說道。
麵對郭威的憤憤不平,許安神情倒還算是平靜。
大難當前眾誌成城,在更多的時候隻不過是一個鼓舞士氣的口號,曆史證明,越是大敵當前,內部交鋒往往越激烈。
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後世的南明,不怪有人說,明非亡於滿清和李自成,而是亡於內鬥。
張延朗來信說的很清楚,此次針對他的彈劾,背後雖然有相裡金的影子,但絕非相裡金一方所為,相裡金更多的是起到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。
許安淡淡道“無妨,隻要殿下還相信我們,天塌不下來。”
“那這些特使的來意是……?”郭威不經有些疑慮。
許安微微一笑道“不是說了嗎,是來犒軍的。”
……
三天之後,一隊儀仗從官道之上緩緩行駛向軍營,後麵則跟著大量裝滿酒肉的車隊。
許安早已帶領眾將在營前等候,等到車隊停下,他便來到一輛厭翟車前恭敬一禮道“臣,同州行營先鋒都指揮使許安,參見公主殿下,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。”
車簾緩緩被掀開,頭戴花釵冠,身穿百疊裙的永安公主緩緩走了出來,柔聲說道“眾位愛卿免禮。”
“謝殿下。”許安起身,目光看向眼前的永安公主。
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公主殿下,早就聽聞永安公主冒奇險代監國詐開白超壘之事,軍中見過這位永安公主的兵將們都言這位公主殿下美若天仙,許安自然也聽到過類似的討論,有時也會好奇這位公主殿下長什麼模樣。
如今終於有機會見到,不經好奇多看了一眼,但隻一眼就感覺靈魂中閃過一道霹靂。
鵝蛋臉,柳月眉,明眸皓齒,膚白若雪,一頭黑發高挽雲鬢,寬衣大袖難掩玲瓏身材,標準的東方古典美人長相。
要說李幼澄長的也很漂亮,放到任何地方也是一等一的美女,但是和眼前這位一比就多少遜色一些了。
愣了足足有兩秒許安這才反應過來,側身說道“還請殿下入帳。”
“嗯。”李徽瑤微微點頭,便帶頭走入了中軍大帳。
大帳之內,李徽瑤坐了首位,許安坐到右側,而另一邊則是此次犒軍的副使。
“徐侍郎。好久不見。”許安衝著對麵那名官員拱了拱手。
這名副使不是彆人,正是相裡金手下的節度判官徐朗,不過如今在相裡金的推薦下,已經擔任禮部右侍郎一職。
這年頭禮崩樂壞,禮部之職雖然清貴,武力至上,權力小的可憐,在當下完全就是邊緣職務,純純用來養老的。
在當權者眼裡,彆說是禮部侍郎,就算是禮部尚書也隻是路邊一條,更彆說是禮部侍郎了。
不過無論禮部之職千不好萬不好,但它的品級都擺在那裡,再怎麼說也是份數六部。
而節度判官雖然是節度使麾下首席文職幕僚,手握大權,但再怎麼說也就隻是一個幕職官,品級隻有從八品下。
從八品下一下提到正四品上,哪怕再沒什麼實權也是大賺特賺,如果不是朝廷如今的特殊情況,放在平時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的。
顯然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徐朗擔任職務就是個過渡的,先把級彆提上來,以後才好調動。
朝議結果本來應該是徐朗擔任正使,但臨出發前,李幼澄突然下詔,說是前線將士久戰辛苦,要派遣一名皇室成員隨同前去前線慰問,隨後就把永安公主推了出來。
而以公主的身份,徐朗無奈隻能把正使之位給讓了出來。
軍帳之中,許安帶著眾將叩謝皇恩之後,眾人談笑了片刻,徐朗突然話鋒一轉開口道“許將軍,朝中有傳聞,說是將軍統帥前軍攻打同州城,卻畏敵不前,每日隻是應付了事,全無建功,不知可有此事?”
許安神情微微一凜,知道正戲來了。
坐在下首的鄭衝、郭威等人剛要起身反駁,卻被許安一個眼神製止。
隨即許安看向徐朗道“徐侍郎,此事似乎並不在你的職責範圍內吧。”
徐朗哈哈一笑道“許將軍有所不知,本官和公主此來,一是為了犒軍,二則是朝堂之上對前線之事頗有非議,特派殿下和本官前來查問。”
此時李徽瑤突然插口道“許將軍不必多心,隻是詢問一番而已,並無他意。”
此話一出,一旁的徐朗不經眉頭一皺,而許安則是神色更顯從容,微微一笑道“原來如此。”
說罷許安起身先是對著李徽瑤一禮,這才看向徐朗道“徐侍郎剛才所言,本將不敢苟同。
我等前線將士,每日頂風冒雪奮勇征戰,衛國殺敵,每一人都儘心竭力想要攻下同州城,為此已經傷亡了近萬將士,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,怎麼能說是畏敵不前,應付了事。
如此中傷之言,讓將士寒心,實為不妥,還請徐侍郎收回。”
徐朗話語被抓住漏洞一下被噎住了,不過他反應也快當即換了一個方向進攻道“是本官失言了,不過攻城一月有餘,卻全無建樹,這是事實吧。
上萬大軍在前方人吃馬嚼,每日消耗都是天文數字,這都是民脂民膏,後方軍民日日都盼望著前方傳來捷報,但卻始終不聞鑼號傳捷,如此無功糜餉,許將軍作為先鋒大將怕是難辭其咎。”